励小锋的告白来的毫无预兆。

这一日，景雯同往常一样漫步于熙攘的街道上。

天气渐凉，风一吹，枯黄落叶自空中缤纷落下，落在已换上风衣毛衣的行人肩头，像一只只想被挽留的蝴蝶。景雯抓住一片叶子，旋着叶柄在手中把玩。忽听一声嗤笑，有人说：“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玩这种东西。”她循声望去，然后看见励小锋。

他还穿着薄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处，像不怕冷似的。这时正笑吟吟的看着她。景雯丢了叶子，问他：“你怎么还没回去？等你同学？”

她说话时脚下也没停，励小锋便推起一旁的自行车，跟她并肩而行，说：“他们走了。我想起来今天有补习，所以顺路等你一起了。”

景雯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一时不疑有他，便没再说什么。

到了美食广场，景雯照例要去买晚餐。励小锋便停好车，跟在她身后一起挤进滚滚人流中。他反正也无所谓吃什么，景雯买什么，他便也跟着买一份。还想要付钱，却被景雯拦下。励小锋也就没多坚持，干脆又变本加厉点了两杯热饮。

景雯说：“你真会得寸进尺。”

励小锋却带着一点微妙的心安理得，“别这么小气。以后我会回请你。“

结果当然是买了，一人一杯，都吃喝的颇为心满意足。

励小锋骑着自行车带景雯，此时已华灯初上，夜色渐浓，风也大了些，她有些冷，便将手缩在袖子里，对励小锋说：“你骑慢些，免得我扶着。”

励小锋听了，反而说：“那你可得坐稳当。”

倏然猛蹬加速，箭似的越过人群，穿过马路，又忽而摇摆不定，一会□□一会儿右斜。景雯已多少年没受过这等惊吓，只觉风一阵阵呼过耳边，吓的她不由得伸手扶住励小锋腰际，一叠声叫道：“你不要命了，慢点慢点。”

励小锋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又猛行一阵，才慢慢减速。

景雯缓神后，跳下车，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说：“你疯了吗？骑这么快。励小锋，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励小锋挑眉看着她，“这算什么危险。你怎么这么胆小。”

景雯还要再说，他又说：“行了，知道了，等会我注意速度。我就是今天心情不错，想玩一把极限飚车，看把你吓的。”

景雯简直无言以对，但看他终于不再像前几日那般郁郁的样子，她便不再跟他计较。

上课的时候，励小锋起初挺老实，一直安静聆听。到了后面，却渐渐坐不住。时不时抬眼看景雯，景雯几次撞上他目光，他又瞬间转移了视线。

景雯见他心思已不在学习上，只好问：“你又怎么了？”

励小锋回：“没怎么。”

景雯就敲敲课本，“那就认真听课。”

励小锋却啪的一下阖上课本，鼓足勇气说：“我有话说。”

他见景雯扬眉静听的样子，却又踌躇起来，忍不住抿唇，好像很紧张，过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告白，直接又缺乏技巧，说完后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只停下来等着对方回应。

景雯马上忆起他曾经的恶作剧，又联想起近来他的反常，她脾气再好，也终于有点恼怒，于是向后一靠，抱着臂膀问他，“你又跟你同学们打了什么赌？这次赌了多少，说来我听听，我也下一注，之后再全力配合你，赢后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励小锋此时真正为当初的恶作剧而懊悔。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也便只能自己忍着。他一边懊悔一边又说一遍：“这次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景雯轻轻巧巧的回道：“好的。谢谢。那么，现在可以上课了吗？”

励小锋知她不信，心里的不安和紧张缓缓退去，却又涌上一股挫败，以及伴随而来的执拗。

他将书本推的远远的，突然侧转身体，面对着景雯，直视她双眼，“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景雯本能的望过去。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她早知道。但这么近这么直接的对视，却是第一次。仅仅一瞬的窥视，景雯心里便一跳。她从那双黑宝石般的眼里看出些许端倪，却又觉得疑惑与不可置信。

励小锋眼神不敢闪烁，连眼珠都不敢错动，与她眼睛对上的一刹那，他心里砰砰跳，从未有过的情绪席卷了他，让他几乎忘了呼吸。也就在这一刻，让景雯确认的同时，他也再一次自我确认：他对她的情感，确实真心实意。这么一来，他反倒轻松了许多。

只听景雯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励小锋说：”我没胡闹。难道你没从我眼睛里看出来吗？你可别说谎。”

景雯沉默片刻，便开始收包包。

励小锋见状，忙说：“哎，你什么意思。”

景雯冷哼：“自然是如你所愿不上课。”

励小锋按住她的一本笔记，急道：“这不是我本意。”

景雯便看着他：“那你究竟何意。”

励小锋想了一想，认真的说：“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只在心里，应该告诉她。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这就是我的想法。”

“就这样？”景雯紧问。

励小锋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当然不止这样。我还想你也喜欢我呢。”但他知道此时说出来的后果，于是便吊儿郎当的笑道：“你还想我怎样，难不成你其实希望我更进一步？”

景雯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