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说:“奶奶还有我。”
大哥说:“别吵。”
外甥女说:“也不能漏掉我啊!我真的好喜欢——”
二姐夫将他女儿扯到旁边去。
父亲笑着说:“我们大的这个叫一文,这是二美,还有三荷,哈哈,接下来不用说了,是不是很好记?”
我说:“这个真的不用说。”
母亲横了我一眼,我马上闭嘴。沈律岑倒是微笑,说:“嗯,一二三四,很好记。”
父亲说:“平常我们都是大一大二小三小四这样叫。”
我是不说话。大哥二姐三姐都是一脸带着悲痛似的的漠然。
母亲打了岔:“你那儿忙好了没有?能不能开饭了?难得沈先生来一趟,光请喝茶吗?”
父亲说:“都忘了。”就站起来。
母亲看我一眼,说:“小四,去帮忙你爸。”
我愣了一下,不禁望一眼沈律岑,嘴里问:“怎么叫我去?”
母亲说:“不然叫谁去。”
我只能去了。母亲另外喊大侄子和外甥女去买一会儿吃锅的蘸酱,两个小的马上鸣不平,不过投诉无效。
我在厨房实在不知道能干什么。从小到大即使我自愿进来打下手,全部的人都是恨不得我走。
父亲正揭开蒸锅,里头煨着一盅汤,是父亲向来都拿手的老母鸡汤。那汤的表层浮着几圈油花,非常鲜,飘着热气带着蕈菇的鲜味。
而另一个炉子上还热着砂锅,酱汤煮得咕嘟咕嘟地响。我望一眼,锅内放了白菜去熬,一排切段的长葱,还烫着滚滚的牛肉丸子。
看见我来,父亲说:“你进来干什么?”
我说:“梁女士让我来帮忙。”
父亲马上说:“你什么都别碰啊。”
我一顿,说:“不如我先喝一碗。”
父亲说:“更不行。”
我说:“那我干什么好啊?”
父亲说:“就站着吧。”
我想想很不对劲,看父亲没注意便探头出去。客厅那头隐约有笑声,似乎气氛非常和睦;我是完全看不见他们几人的表情,但要是出去,马上被看见。
我回去厨房,说:“梁先生,你老实说,梁女士要做什么?”
父亲说:“什么叫做什么?你带朋友回来,做父母当然想要交流认识一下。”看我一眼,又说:“你妈是怕你尴尬,以前你二姐夫三姐夫第一次上家里,她也是这么调开你二姐三姐。”
我一时无语,今天这是带男朋友来吃饭,不是带男朋友来提亲吧。我说:“这,这哪能一样。”
父亲说:“你就让你妈帮你审问一下。”
我决定不争辩下去了。看父亲忙了一会儿,我想起来问:“不是说做酸汤鱼吗?”
父亲说:“你不是说他不吃酸吗?”
我想了想,似乎说过这样的话。我又说:“那怎么不弄蟹来吃?”
父亲说:“哎,光忙着吃螃蟹就不用说话了。”
我无比地感到了可惜。
平常一家人吃饭为方便都在客厅,今天因为沈律岑,特地把午饭又开在餐厅那儿吃了。又家里大的小的都到了齐全,另外拼了一张桌子。
桌上摆出满满的菜,除了两样汤,还有火锅,以及多道工夫菜。父亲说:“今天没什么准备。”
沈律岑说:“叔叔厨艺很好。”
父亲说:“他们一个两个太会吃了,不好也不行,哈哈。”
我扯扯嘴角,大哥他们也是陪笑。母亲说:“别光站着,坐下吃饭了。”
今天大家都不像平常那样自顾自地吃,一个两个劝着沈律岑吃这个那个,不慎我抢先吃了还不满。不说真是要不把我当作这个家的人了。
他们面对沈律岑的样子已经自然很多。母亲把我调开,结果谁也没有说我的什么,只围着沈律岑七嘴八舌,问八卦谈娱乐;三姐和外甥女还借机表白,握手,大侄子也要到几张签名,准备拿去学校美其名义卖实为敲诈一笔。
而此刻一样和乐融融,完全不见预想的可能被为难的情景。
我觉得心情很有点复杂。
母亲突然说:“小四,别光顾着自己吃,给沈先生拣一点。”
沈律岑便说:“我自己来。”
母亲仍然盯着我不放。我只好挟了一筷子的清炒白菜到沈律岑碗里,他一怔似的,对我看来。
我无比别扭地说:“多吃菜。”
三姐却说:“你前面吃的那么多,你挟这个,不挟红烧肉。”
外甥女说:“小舅其实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