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神有些错愕。
他从没有想过时间回溯这个力量还会受到他本身个人的限制,并且看上去在此之前无论是通过什么渠道总之六号试验体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在等着他擅自行动然后出洋相。
这怎么可能?
茯神本来认为,既然这是属于他的能力,那么他需要付出的最大的代价最高不过是献出他的生命。
难道这样的想法有错?
此时面对以诺切的提问,茯神没有明确的回答,因为从以诺切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其实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大概已经心知肚明,于是此时只是陷入自我纠结困扰的状态,茯茯神略显得敷衍地说:“就是之前说好的命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是不是时间回溯需要付出的代价不仅跟事件的严重程度有关,还跟时间倒转的长短有关?”
茯神并没有在强行辩驳。
现在他真的有这样的疑惑。
前两次,无论是救小胖玉城还是救爱莎,他只不过是把时间往回倒转了几个小时而已——很早以前以诺切曾经跟他讨论过关于时间回溯这个能力的正确使用方式,就像是阻止血管出血时需要紧紧勒住血管的最源头位置,努力地抓住事件最关键的源头,将大事化小,然后时间倒转付出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收益。
茯神也一直是按照这个规律去做的,无论是救玉城小胖还是救爱莎,他都成功了。
但是这一次他却失败了。
如果真的是按照最开始的说法,时间回溯的难度向来只与扭转的事情本身的严重程度有关,那么“回到五十年前摧毁弗丽嘉”这个命令从理论上来说只不过是销毁一段程序而已,茯神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完成这件事。
但是现在他需要从新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了——比如其实“需要付出的代价价值”算式中还包括扭转的事情后续影响这一项呢?
那么伴随着时间的发展,“摧毁弗丽嘉”这个命令后续巨大到牵扯到了第二研究所的建立,六个新试验体的诞生,地球的毁灭,还有几十亿人的生命……如果把这一系列的后续发展也同样考虑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这一范畴内,那么其所要付出的代价,理所当然会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
想到这,茯神又想起刚才以诺切说的“就连返回阻止小胖伤害玉城顺便拯救一堆被一号试验体的性命这种事你也只是付出了一只眼睛”这样的话——看,他就直接毫不犹豫的将这些本应该属于“后续影响”的事情计算在内了。
……这个骗子。
此时任由以诺切冷漠地看着自己,茯神却仿佛看不懂这样的表情似的,再次伸出手:“项链拿来,我再试试。”
以诺切摇摇头:“机会有第一次你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不信任你了。”
茯神露出个荒唐的表情,他缩回了手:“你什么时候信任过我?”
信任的话,就不会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一句真话。
以诺切似乎很不高兴茯神做出这样的指责,他稍稍抿起唇瞪着茯神,茯神也不甘示弱的直视回去,此时场面一时间变得凝愁起来——
来到了圣水源头超级士兵身上的瘟疫却无法洗,二号试验体不知所踪,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金庙之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最后,就连被视为救命稻草的茯神都没有办法顺利施展他的能力:一切的事情看上去就像是幸运女神也伴随着世界的毁灭而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剧本只需要按照怎么倒霉怎么来发展就对了。
一行人不死心的跳进圣水里又试了几次,在发现狼说的话并没有假后,抖抖身上的冰渣穿衣服重新回到了正庙的大厅——虽然正庙那尊起舞的湿婆神相就像是二号试验体在对他们展开无情的嘲讽,但是他们好歹有了个能遮风挡雪的建筑,桑考尔升起了火,人们围绕着火堆坐下来,想到今晚还要继续饱受瘟疫摧残,相对无言。
“圣水需要从湿婆神的发间流淌,受到祝福,才能算是真正的圣水,”桑考尔盯着火说,“如今神明离开,那么圣水失去了圣洁的效力,大概也是理所当然?”
“没那么玄乎,”以诺切说,“请用科学的角度。”
“接触瘟疫的方式在二号试验体的身上,毕竟最开始的瘟疫之源就是他。”坦卡面无表情道,“放毒的人身上永远带着解药。”
以诺切看了坦卡一眼。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二号试验体找出来。
稍微勉强找到了一个目标,众人重新强打起精神,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寻找二号试验体——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夹杂在庙外狂风呼啸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有一个身影动了动,然后跟紧地将自己的蜷缩起来。
茯神没有到火边的人群中去参与他们的对话。
回到金庙中后,他直接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坐下来,背靠冰冷的墙壁,开始认真思考起关于自己的能力使用的极限问题——
【回到五十年前,启动自我摧毁程序,将一切在还没来得及开始之前就结束。】
这是茯神刚刚下的指令。
他甚至做好了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准备——无论是事情的影响程度对等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或者是事情本身就是需要他消失这两个角度来说,他都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可能……然而在拥有了这样大的觉悟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