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梓伏非常满意乃至于得意,他喜欢欧阳珏这个名字,也喜欢欧阳珏这个人,这是他亲手挖掘的璞玉,是他引以为傲的作品。他毫不掩饰对欧阳珏的疼爱,不但给他全家都赐姓欧阳,赏下大宅一座,良田千亩,金银财宝无数。甚至于欧阳珏每每凯旋之后都会被他召进宫里寸步不离,连就寝都是在一块。
时月过去,欧阳珏的外貌越发俊美,他与晏梓伏的举止更加亲密无间……难免流言四起,却丝毫也影响不到晏梓伏。晏梓伏自认勤于政事从不因私废公,所以并不接受旁人对自己私下里生活的干涉。
十五年过去了,晏梓伏的皇位坐得越来越稳,王老将军告病引退,他手把手带上来的欧阳珏步步高升成了镇国将军。
皇后的位置悬着,镇国将军夫人的位置也空着;踏足王太后宫里的贵夫人们和踩平镇国将军府的媒人们一样多,却统统都被拒之门外。
皇上说:“朕忙。”
镇国将军说:“我好忙。”
然后镇国将军就被皇上宣进宫去了。
这事说来也容易,简而言之就是欧阳珏和晏梓伏有了床笫之欢。
欧阳珏并非主动,也并非被迫,他回想起来也觉得是自己不怀好意地半推半就了。他早就对改变了自己人生的晏梓伏有情,却知道此情有碍人伦,更要紧的是可能说出来会无论君臣还是朋友都没得做,因此一直将之藏在心里,也并不觉得是件多苦的事,毕竟他看得开。
然而晏梓伏却在某一日借着凯旋后的庆祝宴喝了些酒,将他拉倒在了龙床上。
欧阳珏没有拒绝,他知道晏梓伏没醉,晏梓伏必然也知道他知道。两个人心照不宣。那既然晏梓伏也有意,欧阳珏便也不想拒绝。
两人过了好一段恩爱时光,君臣和谐,朝前堂后床上。
再后来,欧阳珏又被遣去边关击退外敌。决战中,对方主帅策马而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用生硬的中原语言问道:“你们皇帝大婚了,你为何还在这?”
欧阳珏:“啊?”
对方主帅望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同情。欧阳珏和晏梓伏的事虽然没有名扬天下,但街头巷尾对他俩的小道传闻从没断过,还编得似模似样,今天是欧阳珏小妖精撒娇要剖腹挖心吃,明天是晏梓伏大昏君要烽火戏诸侯,想必敌国间谍有所耳闻也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欧阳珏:“哦。”
欧阳珏继续打完了那场仗,生擒了那位主帅,安顿好后续事情,快马赶回了京城。
京城里,皇帝娶后的喜庆还未散去,从南城门铺到皇宫门口的大红地毯还没卷完,花瓣撒在上头,却已经被人踩得汁液四溢。
欧阳珏骑着马,顺着长长的地毯一路往宫里去,没人拦他。
他在御书房里找到了晏梓伏。
晏梓伏是个勤于政事的皇帝,刚大婚两天便又将有尽的生命投入到了无穷的政事当中去。
见到欧阳珏进来,晏梓伏有点惊讶:“这么早就回来了?”
欧阳珏问:“你没有别的想说?”
晏梓伏沉默了会儿,道:“你我都是男子……”
欧阳珏又问:“皇上您被上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臣是男子?”
晏梓伏看了看他,又移开了目光:“咳,阿珏,难道你让朕公告天下朕是个断袖?你毕竟做不了皇后,而后位总得有人填补。况且这并不会影响到朕与你的关系。”
欧阳珏:“哦,臣明白了,臣与皇上从此一别两宽。”
晏梓伏皱了皱眉,为难的样子:“阿珏你别这样,朕不许你因此辞官。”
欧阳珏:“哦,那臣不因此事辞官,臣只是从此之后只当臣,不爬龙床了。”
晏梓伏的眉头又皱了皱,将欧阳珏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叹了声气:“朕对你的心是真的,若你不信,朕也毫无办法,你知道朕什么事都只能由着你去。”
欧阳珏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情真意切地叩谢皇恩:“臣谢皇上大恩大德隆恩浩荡!”
晏梓伏看不见欧阳珏快埋到地里去的脸上要哭的表情;欧阳珏也没看到晏梓伏眯起的不悦的眼。
此后,欧阳珏请了三个月的假带爹娘妹妹出外游山玩水。虽然他确实是存了私心排遣被莫名遗弃的伤痛,然而一路上听到说书的人把他和晏梓伏的和分添油加醋说得如天崩地裂,他倒反而越发坚强起来,逐渐觉得这不过是人之一生必经之事,不必过于执着。
欧阳珏迎着父母妹妹担忧的目光走上前去,握住说书人的手,真情实感地道了声谢:“先生的一番话让在下如遭当头棒喝!细想想事情何至先生所说的那样,在下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书人一脸莫名:“阁下这是……”
欧阳珏坦然道:“在下便是——”
“玉合,不料竟会在此和你相遇!”一道突兀的清亮之声打断了欧阳珏的自报家门。
欧阳珏转头望去,也愣了愣,随即惊喜道:“竟会在此遇到晏兄!”
此晏非彼晏。此刻朝他走来的这位晏兄乃是宫里那位晏梓伏的叔叔晏凤元,先帝的八弟,被封为晋王,民间俗称八贤王——从民心里便能知道这位王爷的为人与声望罢。
晏凤元将一枚碎银放到说书人的案桌上,便拽着欧阳珏往旁走,边走边笑道:“玉合的名声正旺,若随意在外头说了出来,怕倾慕之人瞬息而至,可就不易脱身了。”
听你哄呢?明明是怕我自曝身份把事儿闹大了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