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梓伏这才后知后觉地哭了出来,他也不敢大声哭,害怕招来歹人,只敢咬着手,哭得浑身一抖一抖的。
表哥也哭了,边哭边抹眼泪:“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先想想怎么逃吧。要不我们去找先生……”
晏梓伏被表哥牵着走了几步就不肯走了,缓了一会儿才抽噎着道:“不要连累先生。”
两个表兄弟又怕又慌又饿又累。
晏梓伏哭够了,忽然说:“我们去报官吧。”
表哥横他一眼:“官衙才不会管。”
晏梓伏:“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不会管?”
表哥:“你也知道死了这么多人,就以李县令的为人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会去帮你追凶手,只会让凶手找到我们好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晏梓伏垂着头踢小石子儿,又想哭了。
直到表哥忽然一声低呼,拽住晏梓伏往旁边的林子里一塞,自己则转身就跑。
晏梓伏跌了个狗吃屎,却直觉自己此时不该出声不该动,愣愣地透过枝叶看那边。
他看到那道可怕的白色身影更快,一闪就拦在了表哥的去路上,正是那个竹樾。
竹樾如雪的白衣上沾了红血,暗暗的,像花纹。他叹了声气,似乎也有点不舍,却还是朝着表哥举起了剑:“要怪只能怪你们的族长了。”
表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音带身体一起颤抖:“我、我就是小孩,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杀我,我不报官。”
竹樾苦笑道:“你小小年纪就能在此时跟我讨价还价,你以为我会留下这种心腹大患?”
表哥一边求饶一边往后挪:“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竹樾:“那你告诉我,你们族长的儿子在哪里?”
表哥:“谁?思和?”
竹樾:“哦,叫思和,纪思和……名字不错。”
表哥:“他……他……别杀我!我说,他、他跟我下学回家去林子里玩,结果他走丢了,我找了好久没找到,这才一个人先回来的。”
竹樾:“哦,你走吧。”
表哥爬起来转身就朝河边跑。刚跑到河边,背后就中了一箭,直穿他单薄的胸口,人也直直地倒向了河里。
晏梓伏整个人都僵了,浑身沉甸甸的,像被灌了铅水。他想叫想哭,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连树林里的蝉鸣都听不到了。
射杀表哥的是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他朝竹樾走过去,不赞同地道:“竹樾,你又妇人之仁。一个已经懂事的孩子,留着他始终是个心腹大患。”
哦,这个恩将仇报的人叫竹樾。
晏梓伏竭尽全力地去听、去记住他们说的每个字,几乎已经忘记了别的事。
竹樾皱了皱眉,岔开了话题:“还有条落网之鱼,是他们族长的儿子,我见过,年纪不大,刚才那孩子说可能还在这树林里迷路了。”
那男人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竹樾:“你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多此一问。”
男人:“这太冒险了,我说了不要给你自己留心腹大患。若那孩子有朝一日得知了他的族人全部为我们所杀,难保不会回头咬我们一口。”
竹樾:“只要让他永远不知道就行了。薛妃那里已经收到了风声,只要小皇子一日不死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是下毒,下次谁知道是什么!这一次小皇子能救回来已经很难得了,我们必须给小皇子找个替身,不能再发生这种事,而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找比这更合适的人选,纪家诗书传代,纪思和聪慧伶俐,只有这样的孩子才适合做小皇子的替身,否则薛妃不会轻易相信。”
男人沉吟片刻:“也只好如此,闲话莫说,总之先找到那孩子再说吧。或许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小槐村知道了真想,那你就只是机关算尽却并无用处了。”
竹樾不满地拂袖而去,男人叹了声气,也朝另一半而去。
待那俩人离去片刻后,晏梓伏才敢大口呼吸。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仿佛全是乱搅的浆糊。许久他才用力地甩头,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然后转身朝着林子深处走去,边走边放声大哭:“表哥!爹,娘……”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头完全落了下去,晏梓伏的嗓子也哭哑了,终于他听到了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晏梓伏透过哭得朦胧的双眼去看,看到了竹樾。竹樾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满脸都是关切之意。
晏梓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朝着竹樾扑过去:“我、我怕,这里好黑。”
竹樾蹲下|身来,抱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娃儿,温柔地抚着他的背,安慰道:“不怕,我在这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晏梓伏抽抽噎噎地趴在他的肩头说:“我和我表哥走丢了,他故意吓我,他每次都这么吓我,他好讨厌。”
竹樾笑了起来:“喜欢你才吓唬你玩。好了不哭了,我送你回家吧,正好我也是想去你家。”
一听有人要送自己回家了,晏梓伏顿时不哭了,好奇地问:“你到我家干什么?”
竹樾站起身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小心!”
晏梓伏面上装得溜,心里却还是发虚,刚起身就脚一软。他顺势又拖着哭音道:“我、我脚吓没力气了。”
竹樾又温柔地笑了笑,走到他面前蹲下:“过来,我背你。”
晏梓伏怔了怔,咬着牙,趴在他背上,将脸贴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