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吐不出象牙来的混账玩意儿!”钟意骂了一句,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江城与广陵相隔千里,然而天下盟的骏马膘肥体壮,快马加鞭不到三天,就已经赶到广陵城外,暮霭沉沉,隐隐看到城门缓慢地关了起来。
钟意摇晃着马鞭,笑道:“九苞,我们进不了城啦。”
三天来千里狂奔,九苞累得直吐舌头,冷哼:“要不是中午你非追着一个牛倌调戏人家,也不至于这会儿进不了城。”
“大胆!你竟诬蔑本堂主!”钟意一脸浩然正气,“我不过见那牛倌的背影很像一个故人,想看看他是否易容而已。”
天色渐晚,两人只得在城外投宿,破旧客栈门前一盏土黄色酒招旗随风飘摇,二人在门前下马。
九苞一脸愤然嗤道:“什么故人,不就是青谷老人嘛,真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再说,他到底是不是青谷老人还两说呢,反正我才不信方外仙人长成他那样儿!”
钟意吃惊地看向他:“九苞,你今天火气很大呀,待会儿让店家上一锅绿豆汤,给你好好下下火气。”
“哼!”
二人将马牵入后院马栏中,钟意轻声笑道:“青谷老人德高望重,是值得我们尊敬的老前辈,即便……即便他不是青谷老人,那又如何呢?你堂主我要的,根本就不是青谷老人呀……咦?”
马栏中拴了数匹骏马,各个膘肥体壮,一头瘦骨嶙峋的杂色毛驴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马群最中间,露着两个大门牙开心地嚼着面前一堆胡萝卜。
第七章
钟意含情脉脉地看了毛驴半柱香的时间,摸摸它头顶的红绒花,从食槽中摸走一根胡萝卜。
“嗷嗷嗷……”毛驴一愣,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顿时火冒三丈,鼻子里大声喷着气。
九苞大惊:“它它它……它生气了!”
“什么眼神儿?”钟意把胡萝卜喂给自己的宝马,飞了媚眼给毛驴,“它明明在和本堂主友好地打着招呼,是吧,驴兄。”
毛驴盛怒难忍,便不肯再忍,直起脖子,大嘴一张,一声惊天霹雳般的长嚎划破暮霭。
钟意愕然:“驴兄你怎么了?驴兄你表达喜悦的方式很与众不同啊,驴兄你低调点儿作为一头毛驴请不要随意波动……”
“离我家大美人儿远点!”柴房的窗户哗地打开,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探了出来,发出愤怒的咆哮。
钟意顿时笑容满面,双手抱拳,朗声道:“前辈,江城一别数日,可别来无恙?”
青谷老人看清那调戏自家大美人的登徒子后,眼中怒火褪去,打了个哈欠,不高兴道:“你怎么在这里?”
钟意气度从容地负手而立,望向暮色四合的天际,笑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江城的明月不够好看,晚辈便来广陵看一看。”
青谷老人抬头,看到暮霭沉沉,一轮下弦月在浓云之后若隐若现,嗤了一声:“看个鬼吧。”
砰地一声关了窗户。
钟意:“啧……”
走进客栈,逼仄的大堂中零星坐着几个行人在饮酒吃饭,钟意走到柜台前,账房先生摇头晃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九苞从袖中掏出路引拍在柜台上,“两间上房。”
账房先生抖抖衣袖,擎起毛笔:“两……间……上……”
“不,”钟意打断他,“一间上房,我住柴房。”
九苞大吃一惊:“堂主?”
钟意没来由地问道:“九苞,我曾经教育过你,年轻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义。”
“……咦?”钟意惊奇,“我这么教你的?”
九苞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只听钟意语重心长道:“是节俭呀,常言道君子以俭德避难,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不……”九苞捂着耳朵,痛苦地趴在了柜台上。
钟意摇头晃脑地说完,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疑道:“人呢?”
账房先生木然指了指后院:“住柴房去了。”
“当真孺子可教也,吾甚是欣慰。”钟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甩开衣袖,飘然而去。
九苞一脚踹开木门,背着两个包袱气冲冲地走进柴房,扫视一圈,发现此处蓬门荜户遍结蛛网,室内弥漫着驱蚊艾草的烟味,顿时郁闷得简直想大哭一场。
“咳咳咳……”
“这谁家倒霉孩子呀。”青谷老人斜卧在草席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乐颠颠地说着风凉话。
九苞将包袱扔在草堆中,郁闷地盘腿而坐,皱着眉头打量他,半晌,闷声问:“你真的是青谷老人?”
“我为什么不能是青谷老人?”
“青谷老人那是何等的人物!”九苞突然站起身来,拍着拳头,大声道,“江湖传言,青谷老人夏枯雪有通天之能,其毕生绝学‘且共从容’心法能模拟花木枯荣之境,所以青谷内梨花遍野、四季如春。”
老者挥挥手:“奇技淫巧,何足挂齿。”
“哼!”九苞昂起头,心怀澎湃地说,“相传多年前曾有西域狂徒入中原挑战各大门派,他的武功神秘莫测变幻无端,曾在一个月之内连胜十三场,最后是青谷老人挺身而出,一剑废了他的武功,维护住我中原武林的颜面,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当堪称我武林之大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