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衡兴毕竟是老一辈人,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加之先王是因他而死,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结这门亲的初衷也是为黎烨考虑,因为两家若是亲家,日后安衡兴帮助黎烨也可更名正言顺一些,且自己姑娘确实不错,将来定能辅佐黎烨,助他霸业更上一层楼。可若是现在马上就成亲,那岂不是要愧对先王了?让他老人家一人在阴曹地府孤苦伶仃,而他儿子却热热闹闹地迎娶娇妻。说什么,他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啊。
黎烨见安衡兴不同意,干脆提议道:“不如先把安柔娶过门?拜了天地就是夫妻,至于婚宴酒席庆典和册封仪式可晚些操办,在一年后补办也未尝不可。”
安衡兴斟酌片刻,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相信黎烨作为一国之君,说话定会算数,所以他不用担心黎烨会占了自己姑娘便宜,而不给她名分。于是就同意了,并约定于下月月底拜堂成亲。
一日之内,黎烨成了黎王,转眼又将成为新郎官,他心里欢喜,送走杞亚等各国来宾后,他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寝宫。只是刚一进门,他就看到韩凌如瘟神般面无表情地杵在门口,登时,好心情烟消云散。他大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将脚抬得老高,挑衅似的看着韩凌。
韩凌不明所以,反而又挺了挺脊背,目视前方,表情越发严肃,如同站岗的士兵。黎烨瞪了他许久,最终败在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这人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好笑呢?黎烨无奈地抬了抬腿,佯装发怒:“怎么?规矩都忘了?快帮本王脱鞋!”
韩凌一愣,差点就说那是太监宫女的活儿,与臣无关。后来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太监啊。他暗自懊恼,今早真是白听刘公公唠叨了一早上,结果什么事儿也记不住,模仿的韩公公估计没有半分相似!他不禁泄了气,自己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儿,站在门口,还道是在守营护驾,这一辈子的习惯,当真难改啊。
韩凌走到黎烨跟前,恭恭敬敬帮他脱了靴子,又换了衣服,后又差人烧洗澡水,陛下准备沐浴。韩凌不清楚黎烨的生活习惯,他只能尽量按照刘公公所言,为黎烨打点琐碎的事务,至于一些细节,他根本无从得知了。
黎烨身着睡袍走进沐浴间,他瞥了一眼木桶,便道:“韩公公,今日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做事还处处出错,本王何时用过木桶沐浴?且还在水里放了玫瑰花瓣,你当本王是姑娘家?”
韩凌暗道不好,又露出了马脚。曾经自己作为将军时,经常在外安营扎寨,因为早已习惯野外生存,他几乎不在家沐浴,只是到附近的水塘里洗洗便好。这木桶沐浴又放玫瑰花瓣的方式,他还是瞧自家夫人如此做,才依葫芦画瓢照搬过来,竟不料黎烨洗澡还有自己的讲究?
见韩凌始终沉默不语,黎烨又道:“韩公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本王怎么觉得……唔,今日的你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韩凌一惊,更是手足无措,他本想敷衍过去,但奈何没有插科打诨的本事,好不容易张了口,却是结结巴巴道:“实……实不相瞒,陛……陛下,奴才,奴才今日醒来,发现自己竟,竟然,竟然失忆了。对!失忆了!对于曾经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奴才怕陛下会因此把我赶出皇宫,所以才会隐瞒,请,请陛下恕罪,恕罪。”
黎烨怀疑地看着韩凌,失忆的人能记得本王?失忆的人能知道黎国的规矩?失忆的人敢理直气壮地顶撞本王?他是选择性失忆吗?见韩凌额头上冒了一层汗珠,黎烨不禁好笑,一个当着满朝文武对君王指手画脚都没半点惧怕的人,如今说个谎就怕成了这般模样?这人果真有趣。黎烨没再追究,反而还关切地问韩凌道:“韩公公,失忆可不是件小事儿,不如找荀太医给你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韩凌忙道:“多谢陛下关心,不必劳烦荀太医了。奴才只是忘了一些小事,多些日子琢磨,应该能想起来的。”
黎烨也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韩公公你平日里注意休养调息,若感觉哪里不适,就立刻告诉本王。至于沐浴一事,本王就再告诉你一遍,本王平日不用木桶沐浴,均在隔壁房间的浴池内沐浴,水里要加凝神的香料,香料的配方本王也不知道,你可以问问荀太医。”
韩凌不可置信地望着黎烨,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好的君王,何处能寻啊?!不愧为我看上的人,思想做法果然不同于常人。韩凌道:“奴才明白,奴才这就为陛下重新烧水。”
黎烨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道:“不必了,再折腾下去就太晚了,本王要去歇息了。啊,对了,你让夏晓来本王寝宫侍寝。”
韩凌拱手道:“遵命。”
黎烨回到寝宫,见韩凌居然没有跟回来,暗骂那个没脑子的,连太监都当不好,还能有什么能耐?他懒得召唤其他太监,毕竟用惯的人忽然换了,难免需要时间适应。于是他干脆自己铺了床,又脱下衣物鞋袜,钻进了被子里。想起今日没有沐浴,脏兮兮的,黎烨心里不舒服,又光着身子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