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丘这个人,宋萍果对她的整体评价是“能吃能喝能睡能打能跑能说”,只要她吃饱了没事儿干,顿时变成天南地北什么都能扯的话痨,说上一整夜都不会词穷。
然而她的人生经历听起来跌宕起伏,真说起来就有点乏味了,小学毕业就进了戏校,戏校读完就去演话剧,每天都是辛苦的训练和演出,业余时间有限。而且雷丘就连业余时间都在琢磨该怎么演戏。
于是聊天的话题很快就扯到了她以前演话剧的时候。
雷丘最为津津乐道的不是后来入了门有了老师教前辈带之后演的东西,而是她第一次接触话剧的时候演的那场武松打虎。
她被找去临时顶替的时候距离开场已经没多久了,还好老虎没什么台词,只要记住上场之后该干什么。雷丘是知道老虎怎么演之后,才意识到他们为什么跑去戏校找她来当临时演员。
人要趴在地上走动不是太难,但是趴在地上走还要走出猫科动物的神态来,还要搞出那些个高难度的打斗动作来,一场戏演下来雷丘的手掌手腕和膝盖都被舞台的地板撞出了淤青,好久才散掉。
有个小配角一脸的憧憬和向往,说她大学读的其实是个和演戏毫不相关的专业,她为了自己的梦想跑到横店来当群众演员,结果运气好给夏一鸣看中了,终于有了演配角的机会。
这么一看,剧组里真的是科班出身的人还真不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自己的专业,问道宋萍果的时候她笑了起来:“我的专业和演戏还真的有点关系,我学的是舞台监督。”
“你学的是舞台监督?!”雷丘震惊了。
舞台监督,在剧场中可以说是超过了导演地位的灵魂人物。
一个舞台监督需要制定排练时间表,需要整理剧、需要统筹道具、需要管理人事、需要设计舞台上的走位和道具位置、需要不停地和导演演员确认日程,需要在演员忘词的时候喂词、需要每次提交排练报告……总而言之,舞台监督什么都“监督”,是一出话剧的总协调人,由于舞台剧的特殊性,舞台监督的地位比导演还要高,有时候干脆是舞台监督兼任导演的。
他们也非常地易于辨别,走进一个排练现场之后,忙得连轴转的那个肯定就是舞台监督。
雷丘还处在这极度的震惊里:“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学的是舞台监督?!”
“你也没问过我我学的是什么啊?”
“那我每次和你科普话剧小知识的时候你怎么从来没说过?”雷丘都不敢回想之前的场景,“我那不是标准的班门弄斧吗?”
“我觉得你说得挺好的啊?”
“你别说了。”雷丘捂着脸蹲在地上,“你再说我就羞耻而死给你看……”
☆、第十二章 麻花和午夜
自从知道了宋萍果算是个业内人士之后,雷丘在宋萍果面前就不那么啰嗦了。
的确,原先她和宋萍果说的话也大部分来源于她的演员生涯,充满了她的宏图大志以及她对表演的个人理解,时而穿插着舞台小知识的科普,宋萍果也不是光听着,经常对雷丘的看法发表自己的意见,在旁人听来可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就差深情对望然后“子期!”“伯牙!”了。
现在雷丘回想起那些对话,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六小龄童面前表演如何装猴,在山德士上校面前表演如何炸鸡。
要不是宋萍果再三用“我上学就是混日子基本什么也没学到后来因为没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来安慰雷丘,雷丘真是抑郁得要出戏了。
于是这几天,雷丘似乎在尽量避免和宋萍果的交流,就算说话也都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或者“晚上吃什么”,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除了表演之外,确实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谈资来。
谁让我的人生这么平淡乏味呢。郁闷中的雷丘这么想道。
夏天拍古装剧,最大的阻力是温度,而夏天对于这种户外场景特别多的剧还有一个阻力,那就是雨。
南方梅雨季的成日阴雨让大家这几天不得不转战室内,但有些人在室内的场景真的不是太多,就比如方澈,还比如单思言。
方澈好理解,她是将军,又多是出现在战场上,雨连着下了快一个星期,她与副将讨论战局的戏份差不多全用光了,和大家一起出现在室内的戏份也见了底。
按理说以单思言的人设,能在室内的戏份应该挺多的——但作者和编剧就乐意让她在各种没屋顶的地方说台词推剧情,那也没什么办法。
无奈之下,夏一鸣只好给雷丘放假了。
夏一鸣说这事儿的时候雷丘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一边陪夏一鸣翻剧本找戏份一边看手机。
“……等下雨的时候,我们两个去看午夜场电影吧。”
雷丘这句话忽然冒出来,夏一鸣惊恐地把椅子往后拉了一点:“雷丘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正经导演。”
他半天没听到雷丘的回答,抬起头看看,发现雷丘正盯着手机屏幕目瞪口呆。
“你刚才说什么?”夏一鸣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雷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刚才在读宋萍果发给我的短信。”
“你这么快就下手了?唉……年轻真好。”
夏一鸣低下头继续看剧本,伤感地吸了吸鼻子。
“什么这么快就下手了,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雷丘喜欢宋萍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