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通宝收吗?”
“你猜。”
“开个玩笑。”宫女把两枚硬币拍在了宋萍果的手里,“来,十二块。”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宋萍果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她摩挲着手中那张破旧的十块钱,对着光确认那是不是□□,然后发自肺腑地感叹——
“这人神经病啊!”
宫女当天晚上第二次光顾宋萍果的盒饭摊的时候,宋萍果刚准备收摊。
“还有吗?”她看了一眼宋萍果的小货车空荡荡的车厢,满脸失望地靠着墙又蹲了下来,撕着手里那片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树叶。
她满脸的落寞。这样的神情在夜晚的横店街头挺常见的,有的是因为疲倦,有的是意识到自己又过了毫无进展的一天,有的是还没想放弃却交不起下个月的房租钱……总之都是因为前途未卜。
“那这样吧,我这份让给你。”宋萍果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座位上拿起已经凉了的大排饭——那还是中午剩下的,“给十块吧。”
宫女又艰难地从她的宫装底下掏出来十块钱塞给宋萍果,接过大排饭倚在了墙边开始吃。
宋萍果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觉得有点饿,但总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只好拿出和盒饭一起留下来的苹果,还有口袋里放着的折叠水果刀。
“你是学生放假来当群演的?还是以后想当明星?还是觉得好玩来体验一下的?”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宋萍果让自己的猜测涵盖了几乎所有原因。
“想当明星。”宫女的回答比她想象中还直白。
既然她这么说,宋萍果就克制不住自己去打量一下她的长相。
从客观角度来说,这个宫女的成名之路上,她的长相肯定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她其实长得没多难看,挺符合大众审美,扔到娱乐圈里也不至于淹没在人海,但有个致命的问题是,这人是个强大的脸盲症鉴定器。
你记不住她的脸。
按理说中午发生了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宋萍果还盯着她吃饭盯了半天,不说完全记住长相也该有个模糊印象了,但是她晚上再次出现的时候,宋萍果完全是凭着衣服认出她的,对她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随随便便打击陌生人的梦想毕竟不太好,宋萍果亲切地削下一块苹果放在她的饭盒里:“来,吃个苹果,继续加油。”
“你来卖盒饭没多久吧?”宫女夹起那块苹果丢进了嘴里,“以前没看见过你。”
“才来三天。”宋萍果在心里数了数日子,“今天是第三天,还没来得及见识横店的人生百态。”
“横店哪儿来的人生百态,一共就两态。有的人吃饭是为了活着,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吃。”宫女耸了耸肩膀,“我就是后者。”
看得出来。宋萍果默默想道。
“你叫什么名字?”宋萍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手机号给你,以后你可以提前打电话让我给你留。”
“我叫雷丘。”雷丘从地上站了起来,捶捶两条蹲得发麻的腿,“雷电的雷山丘的丘。”
“我还叫皮卡丘呢。”宋萍果不由得感叹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与人之间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编名字好歹也编个稍微像一点的来糊弄糊弄啊。
雷丘特别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演员证举到宋萍果眼前,上面还真就印着明晃晃的雷丘两个字。
“我爸姓雷,我妈姓丘,这真不是我的错。你呢,你叫什么?”雷丘拨通了宋萍果的电话,“号码我记下来了。”
“我叫宋萍果。”
“……别闹,我还送梨子呢。”
宋萍果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疑问,她十分熟练地打开驾照给雷丘看她的大名。
雷丘和宋萍果在夜晚的横店街头凝视着对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于是她们就接着啃苹果扒盒饭,顺便谈谈人生了。
在深入交谈了之后,宋萍果发现自己对雷丘的看法实在是太肤浅了,她不光是个神经病,还是个特立独行的神经病。
对于这三个月的横店经历,雷丘的记忆都是有针对性的,在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当群演是演什么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记住吃的第一份盒饭是什么,并且花了十分钟和宋萍果详细剖析那份红烧鸡块到底是如何失败,那盒饭里的米饭是多么地坚硬……
宋萍果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向她呐喊:“你为什么要当演员?演员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办法好好吃饭的职业啊!”
这种特立独行的谈话方式造成的后果就是,雷丘已经知道了宋萍果老家在哪儿,家里几口人,一天能卖出去多少,听歌用什么app,而宋萍果只知道雷丘最喜欢吃的东西是鸡翅。
“恭喜你。”她终于找到了终结话题的机会,“明天的主菜是红烧鸡翅,你不用着急,我提前给你留一盒。”
雷丘激动地与她握手:“我要两盒。哦对了,我明天要去新剧组演一个小配角了,导演是我熟人,说尽量一上午全搞定,不过按戏份来看,我可能会晚点来。”
演一个戏份挺多的小配角,导演还和她熟到愿意帮她加班加点一上午全部拍完,而她才刚来横店三个月,宋萍果忍不住问她:“那你刚才在伤心什么?”
雷丘茫然地眨巴着眼睛。
“因为盒饭没了啊。”
☆、第二章 军大衣和邻居
短短的三天之内,宋萍果已经大致明白了横店的生存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