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执手相看泪眼,同声叹气。
张红湘哭着哭着,想起了什么,一把推了下刘潇,“还愣着干什么,车里有给江儿准备的衣服,你要冻死他啊!”
刘潇赶紧开了后座把一整套崭新的运动服拿来,内裤鞋袜都有,就是大了点。刘家夫妇之前找人看过了,人家说他们家这棵成精面相估计是二十出头成年男子,张红湘一个激动就添置了一整套。谁知道成精时间早了,眼前的自家宝贝儿子,顶多就十六七八。
祁江把衣袖挽到了胳膊肘,虽然他成精早,但还好走路行动没什么问题。
刘潇问:“识字不?”
祁江摇摇头。
他们这种植物成精,很少有识字的,是文化水平最低的一类妖精。不像人家用品成精或者动物成精,和人类混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多少有点文化。他们这些植物,荒郊野地里长着的,会走路会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刘潇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咱们县下来的规定今年成精的要姓祁,你就先叫着祁江吧,什么时候爹再把你的户口给补上。”
第 2 章
2.
祁江巴巴地捧着热水披着被子团在沙发里,看张红湘在客厅转来转去打电话,“喂,魏老师啊,我是刘陌的表嫂,诶是吗,刘陌打小我跟前长大的,这孩子是挺聪明的,就是学习不太上心,我明天跟他爸妈说去——那个,我听说你们家今年拿到了一个指标是吧?——什么?已经成精了,诶哟恭喜恭喜,多大了呀,诶呀,姑娘好啊,茉莉的姑娘斯文秀气着呢,啊,那就没事了,下次有空到我们家吃饭,好的好的再见。”
张红湘挂了电话,转头跟沙发里的爷俩说:“没戏,人家都是在成精期内成精的。”
南临县太小了,指标堪堪够。人家都是板着手指数足了月份去拿指标的,一个也均不出来给倒霉蛋祁江。
刘潇喝了一口茶,一拍脑袋,“诶,你以前上妖精培训班的时候不是和那个凤凛是同学吗,水曲柳,那个国家二级,他前年不是调到省级机关工作了吗?你问问他试试?”
妖精培训班,全称“扶助妖精融入社会科学文化素质教育培训班”,是所有妖精入世前必须要参加的培训班,只有考过了妖精培训班的毕业考试,才有资格参加社会上的各种职业岗位的竞争。
张红湘面露难色,“这个,都这么多年了,人家还记得我吗?”
祁江不说话,在被窝里动动脚趾,又动动手指,他眨眨眼,心想成精的身体真是新鲜。他知道他爹是榕树,他娘是红杉,是少见的异种恋,按照那什么什么生殖隔离,是不能生出小孩的,所以他们选了他这颗桉树种子,一路照看了这么多年,灵力不知道灌进去多少,好不容易看似开花结果阖家团圆,却是错的时机错的地点,让他们这么为难。
他张张嘴,说:“爹,娘,算了吧,要不把我的生魂打碎一半,重新塞回桉树里重新修过,没准等我修成的那天指标也下来了。”
张红湘回头看了看祁江一张小脸白生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饿的,咬咬牙打了电话。
——第二天祁江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凤凛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国家近期在搞妖精精英化教育,搞了个科研学习基地。学员除了每个省市挑了一些在科学文化上成绩比较突出的(说实话人数着实不多,妖精们起步晚,爱自由,天性又烂漫一些,钻书堆里的除非是文房四宝成精什么的,其余的都觉得够用能写会算就得了),还有每个国家级保护动植物和珍贵文物等都拨有名额。凤凛有一个。
张红湘印象里凤凛不苟言笑,老是冷冰冰的,似乎无意于去红尘中翻滚,可没想到他现在也没成家。不染凡尘的凤凛自然是也不稀罕什么培训名额,直接转手送给了刘家。
祁江去那里读书,一来是绕过户口至少可以先念书,这年头还是知识最重要,万一祁江真是块学习的料子,热爱学习天赋异禀学富五车,还有极小可能直接留校,户口可以挂靠学校单位;二来是那个基地里贵胄子弟多得是,祁江都是人同学了,那些世家指不定谁家就一大把名额了,送个给祁江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红湘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口袋里塞了满满一把糖,背着的背包里还有现煮的暖烘烘的玉米,“你在火车上一定要看好包,不要跟别人说你是妖怪,有些人很坏的,专门拐骗你这种刚成精的小孩去卖,记得好好吃饭,不要饿肚子,到了那里给我们打电话,好好听你凤凛叔叔的话,好好和同学相处,如果被欺负了不要忍着,回来妈再给你想办法。”张红湘泪眼纷飞,把祁江送上了火车。
祁江背着包用力点头。“爹娘,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到户口。”
而目前的祁江因为没有户口,当然也没有身份证坐火车,幸好凤凛开了个预备班学员证明,刘家夫妇又跑了几次派出所,火车票总算是买到了,也能上车了,刘家夫妇在进站口看着祁江拖着大行李箱走两步晃一下的脚步,张红湘直抹眼泪。
祁江眼眶发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用力吸吸鼻子提着行李故作潇洒头也不敢回地去检票了。这时候不是人流高峰,而且他们这个县城人员稀少,火车上就更少了。车票上密密麻麻印的什么,他看不懂。祁江嘴里念叨着张红湘之前教他的“五车厢十一排中间”,捏着车票在车厢前直打转。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