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酸~软的爬不起来,有人走过来脚尖踢在他本就受伤的脸颊上:“没用的东西!站起来。”
陈慕撑着手肘慢慢爬起来,沉默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的独眼男人,他的右眼上有一条指长的疤痕,蜿蜒着覆盖住眉眼,真的是能吓哭小孩子的长相。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叫他教头。
陈慕也害怕这个人,因为见到他就意味着惩罚。
被关在狭小的铁笼子里,没有食物和水,身体里却被毒素折磨着。偶尔还要目睹一些叛逃或者任务失败的人在外间受惩罚,凄厉的叫声和蔓延的血腥怕是壮汉也会吓得瑟瑟发抖。
陈慕屈膝坐在笼子一角,忍着腹中一阵一阵的疼痛,曾经以为自己跟着夏侯子矜只要端茶倒水暖床叠被就可以,哪里想到自己会被扔到这里搏斗厮杀,只为了以后能重见天日。
在这个只有黑暗岩壁和昏黄火把的地方,他都快要忘记外面的天是什么颜色了。
被放出来那一刻,陈慕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昏暗一片,在狼吞虎咽吃掉教头送来的冷水泡馒头后,陈慕听到那人说:“收起你那狗屁不通的善心,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情意。如果不能努力爬到公子身边去,你还是趁早死在这里好了。”
火光昏黄不定,陈慕愣了很久,慢吞吞的站起身,目光坚定。
他到底在仁慈什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他可怜了别人谁来可怜他呢。而且,一定要努力,努力站到夏侯子矜身边去,那样才能拿到发布任务的那本书啊。
发愤图强的陈慕决定必须打败所有人,可是这个过程有多困难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的九死一生只是为了能够回到那人身边。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恐惧到开始质疑自己生存的意义。而到如今就算亲手血刃曾经的搭档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从一开始惩罚性的毒药到后来为了保护夏侯子衿用自己试毒,每一种毒药的气味和毒性必须要全部知道,运气好了七窍流血还能活,运气差点就直接归西。
陈慕最严重的一次整个人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不能动弹六天,醒来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还有轻微的耳鸣,但最后还是熬了过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八年的时间,滚打摸爬,记忆中的碧水蓝天以及那片皑皑白雪都变成昏黄不定的火把下黝~黑发亮的石壁,陈慕在石壁上划了第两千八百五十道竖杠才闭上眼睛。
曾经睡满人的大通铺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人,而明日,夏侯子矜会从这十人中挑选出自己的贴身暗卫。
第二天他们一早起床洗漱更衣,看到水池里的倒影时,陈慕仍有些恍惚,原来这辈子他长这个样子啊。因为毒药和训练的关系,本来灵巧的人此时木愣愣的像个木偶,陈慕心里知道自己是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岁的老人,可是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直白点来说就是心智健全脑子却不开窍,傻了。
站在队伍的中间,陈慕莫名的有些紧张,就像去应聘的人,害怕面试的结果。
蒙眼捂鼻走了半晌,睁开眼睛时有些不适应,他呆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已经到地上了,眼前的光是日光,即使只是余晖也刺眼温暖到让人想要流泪。脸上却还是一片木然。
☆、第14章 全都是幻觉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低垂着眉眼温顺的跪在地上行礼,四周是长久的沉默。
屋子里燃着熏香,纯正的沉香。陈慕不动声色的分析之后听见那人的声音,隔着一层屏障仍旧清润冰冷的声音:“抬起头来。”
陈慕依言抬头,那人打量一番,似乎是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匕首直冲面门,陈慕微微歪头躲开,随即更多匕首迎面而来,陈慕这次没躲,旋身一个不落的接住双手奉回仍是跪立的样子。
那人说了句什么,有人走出去,陈慕仍跪着。那人走出来站在他面前陈慕才抬起头,一如那时初见的无尽雪原,这人浑身散发着冷气,连声音里都是暖不热的寒:“你可愿意跟着我?”
陈慕磕头,算是回答。
重新回到那个宅子,重新捡起许多年不用的手语,夏侯子矜那日正在算账,知晓他不会说话眸光闪了闪:“你叫什么?”
陈慕又比划,夏侯子矜看不懂递了笔过去,陈慕歪着脑袋想了想抖着手落笔开始写字。
白色的宣纸,晕开的墨汁,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
陈慕。
住在宅子里的工作并没有多困难惊险,大部分时间,陈慕只需要端茶递水洗脚暖床,甚至可以在春困的时候打个盹。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很久,直到四月的一天,外面下着连绵春雨,夏侯子矜坐在房间里下了半日棋,突然下了命令:“陈慕。去春风楼梅香姑娘房里杀了那个男人。”
陈慕迟疑了一瞬点头,伸出手呆愣愣慢吞吞的比划:如果任务完成了,公子能不能给我一件东西?
夏侯子矜冷着脸看他,似乎没想到傻~子还有记挂的东西便随口问了句:“想要什么东西?”
陈慕接着比划,这次顺溜多了可看在夏侯子衿眼里仍是迟钝的:书。公子捡到我时的书。
夏侯子矜点头:“小事。你回来之后自己去杂物间找。”
陈慕点头愣了一阵去换行装出发。
天色很暗,街上没有行人,陈慕记得春风楼应该往左手边走,于是果断飞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