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想到有这样的机缘,马璁当即谦虚谢恩道:“杂造局事宜都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称功。”
朱厚照又夸了他两句才罢。时间有限,朱厚照直接进了门内,往后院走去。
杂造局只负责研究新式枪炮,因此炼铁的高炉等都是小小的,一个不大的院子就能容纳。蓝立成正等在那里监督炼铁的匠人们用牲畜之力烧火炼造。见马璁来了问道:“先前外面听见枪声,这里正是紧急时候,我也没出去查看,可是有什么事吗?”
将刚刚的事与蓝立成讲了,马璁才发现蓝立成完全没有发觉后面的朱厚照,将朱厚照让到前面来。蓝立成这才发现了朱厚照,连忙就要请罪,朱厚照免了他的礼。
“上次来看时出一炉铁水只要两三个时辰,这一次怎么这么久。”
“这一次将炉子改成了国公爷说的什么坩埚材料,是新炉,还要多烧些时候才有成果。”这样的事做多了,蓝立成也成了半个炼钢专家。“还是新炉,大家都不成用过,这一次就是炼铁了,并不能出钢。”
原来是这样,朱厚照好奇的继续查看。“这一次所练之铁,有几分把握?”
“微臣实话实说,只有一分把握。”蓝立成叹气道。
怎么只有一分把握,朱厚照、杜若两个人都震惊不已。“不是找出了失败原因吗,怎么蓝大人这么没有把握?”
“即使找到了症结所在,新来的这些矿石其实还是欠缺些。殿下又不允用木炭炼铁,微臣实在没有把握。”炼铁之煤含磷硫过多,其实有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就是直接用木炭炼铁。但是朱厚照觉得此非长久之计,拒绝了蓝立成的提议。
竟然是借此来诉苦的,朱厚照只觉好笑。“用木炭炼铁万万不可,其中弊病本宫已经向蓝大人说过了。还愿蓝大人谅解。”
“不过就是多伐些树木而已,哪里有殿下说的这么严重。”蓝立成完全不能理解朱厚照什么植树保土什么环保这些东西。他只知道用木炭炼铁能有捷径,因此多次想要说服朱厚照,想要他改注意。
“此事,皇上和殿下已经坐定了主意,蓝大人不必在言。”杜若可没有朱厚照这么大的好性儿,直截了当的把蓝立成的话给堵回去了。
朱厚照正愁如何回了蓝立成,杜若就帮了自己,果然两人心有灵犀,可惜他完全不知道杜若如今正在吃醋中,正等着收拾他呢。“安国公之言,正是本宫想说的。我大明有几百万大军。也后都要配枪炮,难道都要靠木炭吗?所以本宫还是那句话,大人休要再言。”
见事情再无回环之机,蓝立成只得作罢。朱厚照细问了许多事,其实也无甚看头,见差不多了,又策马返回原来暂住之处。
哪知马文升知道了杂造局发生之事早在那里等着了。那些账簿还没算完,司吏们还拿着算盘在那里噼里啪啦的算呢。
“微臣思虑不周,请殿下治罪。”马文升也不知道他们为了阻止自己一行人既然如此大胆,又或者是某些人想乘乱摸鱼。但是到底是自己不周之过,也只好揽到自己身上。
杜若也知道错不在他,也不理论。只问他查的如何了。
“今日各营中之人都各自团聚在一处,各有人看管着点录名册,应该不是营中之人做的,想来这两天的营门管的极严,他们也没能出营去,必定还躲在哪里。微臣已经派人四处以查看不合规制之处的由头,必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朱厚照听他说的极是,不在此事上纠缠,另问道:“马大人看了军备库,可有不妥?”这件事才是重点,京营里屯着粮草、军械、兵士衣物甲胄,一旦京城有难,京营的军备库就是整场北京保卫战的基础,京营将近十万兵马的吃喝供给都要从中而来,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这两年因为海禁的开放,准许商人自己之船出洋贸易,纺织厂等日渐兴起,吸收了多少无地之人。且这些工厂也招女工,即使工钱被压得极低,两夫妻也能将将养活一家人,比以前流离失所好了许多。这一点暂时解决了流民问题,至少在五年之内无忧。
至于压榨工人之类的暂时还未见端倪,可以暂缓考虑。如今只有两个问题是当即马上要解决的隐忧,一是中原逾富鞑靼贼心不死,二是纺织厂瓷器厂渐渐都起来了,由此带来的粮食短缺问题和林业资源枯竭问题也是一大问题。
民生之事尚且还能支撑几年,能容朱厚照慢慢来办。但是鞑靼一事实在不能再拖。前年辽东总兵官李杲与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合谋,以为朵颜三卫积弱可欺,欲杀其冒功掩罪,激怒朵颜三卫。
科道官弹劾李杲、张玉犯欺骗妄杀之罪,朱佑樘仅仅是想让他们致仕而已。朱厚照多次劝告,才判了流放西南,遇赦不赦。虽然如此,到底朵颜诸部对此事恨之入骨,于是纠结鞑靼支部火筛复仇,多次骚扰边关。
去年四月,火筛和朵颜三卫共万余人自大青山分兵几路进入威远卫,游击将军王杲和都指挥邓洪率军迎击,中了埋伏战败,九百余人战死。朱佑樘急命平江伯陈锐为靖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金辅监军,带兵去抵御火筛。五月,火筛五万人又侵扰大同左卫,游击将军张俊力战。但陈锐怯懦,让军队坚守不出,眼看军情告急。还是哈密许进星夜偷袭火筛大本营,才解了大同之危。
经由此事,朱厚照越发感觉军备废弛,军中沉疴,整整一年都在摸底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