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声谷如此回护宋青书,宋远桥不禁低声叹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会不明白吗?”
“大哥,兵不厌诈!”莫声谷见宋远桥愁眉不展,不禁劝了一句。
“可他所行诡诈却已远出兵法之外,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今日一战,青书可说是在整个武林正道之中扬名。自沙漠到落日崖的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向他恭贺,宋远桥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不该让他用兵……不该让他用兵……”宋远桥懊恼地低声喃喃,忽然满是惊惶地转向莫声谷,急切地问道,“七弟,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
如何能忘记?
莫声谷还记得事情的真正起因应是在两年前。那时,武当因行商之故手头的银钱愈发宽裕,收留了更多的灾民流民,依附武当生存的百姓已过十万之数。为了让这十万百姓安居乐业,青书不但要四处行商赚钱,更要抛下脸面结交官员。那一年,六嫂随其父来到武当安置,年节时莫声谷见宋青书神色郁郁,便私下里询问了他几句。这才知晓,鄂中的蒙古驻军首领万户阿希格借口武当扩张势力,这些年来一直向宋青书索贿,所要数目年年激增,而那一年,他要白银三十万两!
宴席上,注意到宋青书面有难色,阿希格竟大笑着道:“你武当年年做百万两的买卖,只要少发点善心少养些闲人,这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见宋青书迟迟不点头,他又恶狠狠地威胁,“宋少侠如今舍不得,可莫怪本帅秋猎时节亲自来取!”
宋青书勃然变色,心知在阿希格的心里,他们这些汉人不过是草原上养肥了之后随时可以宰杀的牛羊。宋青书为了百姓,违心应酬阿希格多年已是大违本心,阿希格要将武当当成肥羊,他怎肯答应?可想到阿希格手下的二万兵马、想到依附武当而生的十万百姓,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莫声谷得知此事不忍见宋青书这般忍辱,不由劝了一句:“青书,我知你交际官府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我等武人血性,不可时时隐忍用谋,也当有十荡十决的豪烈才是!”
宋青书迟疑许久,竟决意去苏州拜易天海为师学他的惊鸿刀法。莫声谷心知惊鸿刀法原是军中子弟战阵之上的杀人之技,隐隐猜到他的用意一时也不敢自作主张地答应他。哪知年节过了没多久,武当山下竟出了一件大事。
那阿希格之子阿当罕与宋青书年纪相仿,宋青书有心相交,两人的交情却是不错。那日他心血来潮来武当寻宋青书,竟在武当山下的一个村落里瞧上了陶家的小娘子,垂涎她美貌便尾随她回了家,以她父母性命相逼,奸污了她。
待宋青书闻讯赶至,阿当罕已被愤怒的百姓拿住打地遍体鳞伤,然而阿当罕的随从却是趁乱逃了出去,向阿希格通风报信。阿希格心知武当势大,当即点上一千人马将那村落团团围住。
“宋少侠,今日之事只要你将罪魁祸首交给本帅处置,本帅便看在你与阿当罕的交情上,不再追究武当!”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宋青书的阿希格如是言道。
宋青书孤身一人立在马前,他的身前是千军万马,他的身后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只要阿当罕娶那名女子为妻,此事,我亦不再追究!”
阿希格想不到宋青书居然会说这句话,不由哈哈大笑。“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他忽然一扬手中马鞭,向宋青书的面颊抽来。
宋青书身负武功,如何会让他得手,眼疾手快地一抬手便将马鞭死死地拽在掌中。
阿希格面色一变,又迅速转了回来。他没有忘了宋青书是武当的人,自然也不会忘了武当原是传授武功的门派。“放了阿当罕,否则今日本帅便要这村落鸡犬不留!”
宋青书还未曾答话,被村民五花大绑的阿当罕已然高声叫嚷起来:“阿爹!踏平这个村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这些贱民,便是杀光了他们,也只需赔头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