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白的粥碗差点没有扣在祁千祉身上。
祁千祉继续道:“你身体不好。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
穆修白开始掩饰般地喝起了粥。粥是无味的。穆修白的嘴唇开裂,而且嗓子也被烧得生疼,实在没法喝下多少。
祁千祉说这番话并不是没有来由的。毕竟他在春|药的刺激下和金书菀度过一夜,脑子里想着的却是穆修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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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鸳鸯双尽(一)
裴家往沈家纳了征,双方求了个好日子,只等亲迎。裴府里里外外忙碌非常。那沈家小姐沈湘衣也是京城有了名的妙人。虽说沈父只是个小官,但是沈湘衣才色俱佳,上门提亲的人简直将门槛踏破了去。裴家比沈家自然高出了不少,若不是裴之维庶出,沈家是攀不上这门亲事的。
六月初八,裴之维成亲当天,吴辑随祁千祉去了裴府,只剩下司印司食司衣的不甚熟识的宦者。自从穆修白逃跑一次,徐染就一直负责看着他。
太子车架到时,裴府的众人都出迎。太子本不该是座上之宾,算是对裴之维的屈尊相贺。祁千祉送玉如意一对,珠宝金银若干。裴府一众跪拜受了贺礼。众人起了身,鱼贯入了裴府。
祁千祉位尊,最后一位到席。众人只等裴之维迎了沈家小姐入府。祁千祉在尊位坐了,瞄一眼堂上喜幔缀连,强耐了下心神。
太子在座,堂下也都声响小了不少。祁千祉勉强笑道:“今日裴侍中大喜,各位都不必拘束。”便不再言语。
祁千祉以手扶额,眼神有意无意地瞄着计时的盘香。喜烛的蜡泪顺着烛身流下来,一路流下一路凝结,把烛台也糊花了。
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的时候,进来了个神色慌张的裴府管家,贴在裴青云耳边耳语几句。只见裴青云的神情有了一丝惊慌。不久裴青云强耐下心神,上前向祁千祉道:“殿下,沈小姐路上遇了刺客,怕是凶多吉少,臣…”
祁千祉一惊:“你说什么?”
“这门亲事今日大概结不成了。”说罢叹了口气,“我这就让宾客们回去,臣请求赶赴沈府。”
祁千祉道:“好。”
裴青云转身向众人宣布,但隐去遇刺一事不提,只说是身有微恙。
堂下一时间进入喧嚣,众人都面面相觑,无所动作。
祁千祉只好起身道:“众位请回吧。今日沈小姐之事,我甚感抱歉。也不愿在此耽搁众位时间。”
人群开始移动,不多久,前院里的人就走了一空。只有少数裴青云的挚友,少府太医柳书舷,宣室卿史原走在最后,还想私下问问裴青云事情原委。裴青云却也只是避而不答。
“柳太医可否留下?”
“自然。裴御史有事相求,柳某岂敢怠慢?”
“此事内屋相议,多谢挚友。”
祁千祉心下乱成一片。他直觉这次事情是冲他而来。但是让沈家小姐身死对对方到底有什么好处他和沈家的唯一关联就在于裴之维。裴之维只是自己的侍读,即便由自己举荐做了少府丞,也是个不值一提的职位。所以给裴之维打击并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他们知道裴之维是…
祁千祉最后一个走出前厅,对裴青云道:“我已让吴辑去请语谰池主人,我们即刻赶往沈府。”
李瑄城京宅。
绮春报:“吴辑来请语谰池主人随他去沈府。”
李瑄城眯眼道:“沈府?太子殿下不知道去医馆请么?这是我家。”
“吴辑似是有急事。”
“让吴辑进来。”
吴辑慌慌张张地进来,于席上顿首:“殿下说事态紧急,请大人务必过去。否则殿下恐有灾祸!”
李瑄城正色道:“…是哪个沈府裴青云的亲家!?”
“正是!”
“叫凛冬着衣。”李瑄城吩咐了绮春,“今日府上不见客,我身有微恙,早已歇下。明白了吗?”
绮春唱喏。
沈府里尚有红色的灯笼和帷幔,送嫁的仆从身着喜庆的红色,如今神色都有些戚戚然。
沈小姐闺阁之外,众人都神色紧张,裴夫人只管咬着帕子,眼底是未忍下的泪意。身边年老的侍女在抚平她的背部。角落里的沈小姐的奶娘,失魂落魄地扶着墙,喃喃地念着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裴青云和祁千祉也在前厅坐着,尚书仆射沈黎满脸忧色。
裴之维本身就眉目浅淡,加之受了打击眼神灰暗,面上只有被身上的红袍衬出一点血色。
祁千祉忍不住出声安慰道:“文谨,会没事的。”
裴之维低头不语。
“吱呀”一声门开了,踏出一双白色的样式极简的布鞋,身上是同样的素白的衣袍,面上是白色错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神色未明。
沈黎上前一揖道:“神医,我女儿她如何了?”
“这一刀伤了命脉,能否留住性命,还需待沈小姐醒来。”
“啊?神医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沈某求您了!”
一旁同样白衣的女医侍道:“沈小姐如今命在天,我主已经竭尽全力。无论结果如何,还请大人节哀。”
沈黎就像个散了架的木偶,颓丧地后退一步,就要跌倒在席上。长子沈覃秋及时扶住了他,道:“未能保护好小妹,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