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覃朝那男人道了一声“不好意思”,伸手从骁骁嘴里拎起那只袋子,打开层层包裹,最后当场僵住。
那竟然是一袋腊肠,看样子还是家里手工制作的,肠肉暗红饱满,打开袋子肉香扑鼻,光看看都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袋子里还有些其他吃的,一盒榴莲,一盒芝士,一盒臭豆腐,还有一小袋香辣鸭脖,都被动过两三口,散发出浓郁的食物香味。
骁骁歪了歪脑袋,又叫了一声,一副求表扬的邀功表情,大脑袋凑过去在袋口闻了闻,甚是得意。
但贺覃发誓,他已经看见蠢狗嘴边流下来的哈喇子了。
#论一条蠢狗是如何每天花样百出地气死自家训导员的#。
第17章
贺覃灰头土脸地牵着骁骁回队里。
他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平时总以朝他毒舌两句为乐的李秋竹女魔头今天却没开嘲讽。
贺覃真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谁在他边上逼逼,他是会揍人的我跟你讲。
李秋竹跟他认识到现在,算算也有将近十个年头了,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贺覃这个人吧,平时特别有男子气概,有包容心,但也不是没脾气的。
你要问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当年被渣男以那种荒唐的理由被分手也没打人,那仔细想一下,不就是因为爱得不够深么。
怪不得当年师妹说他这个人其实很冷情,初恋出轨,也跟没事人一样和平分手。
贺覃困惑地说,都是男人,撕破脸皮像什么样子,难道要我揪着他头发问他我哪里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再说,校内禁止斗殴,我又不想因为他被处分。
这是一个连分手都条理清晰理智镇定的人。
这几年他愈发修炼得像定海神龟了,无欲无求清心寡欲堪比蜀山上的道长,少林寺的方丈。
李秋竹心里发愁地摸了摸骁骁的脑袋,心想,唯一能牵动贺覃情绪的居然只是条狗,这是要孤独终老的节奏啊。
贺覃能够包容骁骁贪吃爱玩,训练成绩不佳,但是这样简单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他不禁开始反思,难道真是我把他宠坏了,真成了个废物点心。
这事乍听之下挺好笑的,一只吃货警犬从人家行李里面扒出一堆吃的,还贱兮兮地蹲在自家训导员身边求表扬,贺覃当时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情绪一沉淀,他就发现这事没有任何好笑之处。
他心里有些烦躁,不仅是对骁骁的不成器,也是对自己的带训能力的消极和自我否定。
他突然有一种,人近而立,一事无成的挫败感。
没有家庭,事业中庸。
而心里最在意的,是条蠢狗。
第18章
回到队里两人先去见了头儿做汇报,头儿一听今天这事也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再说狗总有脑子抽风的时候,便也没有为难他,只说让他好好练练骁骁,也不能总干蠢事。
贺覃带着骁骁回到犬舍,李秋竹也把秋秋关进去,道:“师兄,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再和骁骁待一会儿。”
李秋竹知道他有分寸,也不再劝,点点头走了。
骁骁的耳朵动了动,不明白覃覃为什么一直板着张脸,凑上去讨好地蹭他小腿,长长的舌头伸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今天的小饼干呢,小饼干呢?
贺覃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跟狗这样对峙也没意义,还是蹲下`身去,蹲在骁骁面前,低声道:“骁骁,你今天这事,真让你爹我伤心了,你明白吗?”
“汪汪?!”
骁骁急了。
贺覃却按住他不让乱动,“是,是我愿意宠着你,可我自问带你训练的时候也是认认真真,每次都尽心尽力,可是你怎么——”
他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怎么让我这么失望呢?”
这话说来,如果对方是个人,可谓是诛心之辞。
贺覃对着骁骁把心里话说出来,一方面是真的觉得失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在骁骁面前才能把真实的想法全说出来。
就像自家的崽子再不好,也不能对别人说,再不成器,也容不得别人说。
可他不知道,骁骁能听懂。
骁骁本来讨好地摇晃着的尾巴渐渐垂下,连狼狗的尖耳朵都有气无力地,仿佛支撑不住了。
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覃覃突然说这样的话?
覃覃是,不喜欢他了吗?嫌弃他了吗?
“骁骁,我知道狗都喜欢吃肉,我一直在训练你做违背本性的事,可能你并不喜欢,但……但你再这样下去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贺覃说完,觉得这句话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再说不出别的来,于是起身把晚饭倒在骁骁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