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道:“我遇见那人时,他名声不显,如今却已经天下扬名了。他的名字你必然听说过。”
朱见深道:“喔?是何人让你恋恋不忘?”
楚留香道:“红领巾!”
朱见深笑了。他柔声道:“我听说过此人。只是没想到楚贤侄会留着他的东西。这红领巾扬名,还是因为折辱了楚贤侄。”
楚留香道:“楚某虽败于他,却佩服他的轻功和侠义,若有机会定要与他结识。”
他想要结识的人,正在戏弄他呢。朱见深见对方如此赞誉,讪讪然放开了楚留香道:“楚贤侄一表人才,他既然送你如此贵重之物,想必也有结交的心思。”
他边说边看向妙僧,故意将无花忽略在一边,给了对方离开的机会,想不到对方竟没有珍惜,像根木桩子钉在原地,目光烁烁凝视他们。
发现朱见深投射过来的视线,无花的脸一红,终于像是解开了定身咒,后退一步,转身从船上跳进了湖水中。
“无花,你……”楚留香惊道。双手一得空,他就解开自身束缚,将那一对金链子连接的墨玉放入怀中,也跟着要跳下湖。
“慢着,让他走!”朱见深阻拦道,“无花识水性,让他去吧!他只是想要离开我。”
楚留香见他叹气,开口道:“你们何必搞成这样?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朱见深摇摇头道:“楚贤侄不知,我并不是他亲生父亲。他母亲只是看中我的相貌,才……唉。他不认我,总要顾及他母亲年事已高。实不相瞒,这些日子他与贱内一直有接触,他是少林高徒,多有不便,我只是劝他早日还俗。”
楚留香:“……”
朱见深道:“他也老大不小了,贱内还盼着他早日成婚,三年抱两,体验儿孙绕膝之福呢。”
“……”楚留香这下明白,无花为什么要逃了。如果是他也逃了。
朱见深道:“我对他并没有恶意,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管教他罢了。楚贤侄若是见到他,不妨替我多劝劝他。既然心已在红尘中,何苦还留在佛门清静之地?我这是为他好,他师父天峰大师,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楚留香了然。这下明白,为什么少林册立未来掌门,竟选了个什么都比不上无花的无相了。
朱见深叹息道:“无花抚琴一曲,我本想要与他交流琴音,但还未曾表露,他便离开了,罢了,这一曲我已练习多时,还请楚香帅笑纳。”
他说罢,盘膝端坐于孤舟上。那投入湖中的古琴,已水波漂流不知去向。朱见深却并不需要乐器,以气凭空凝固成七弦琴,在虚无中轻轻一波动,已有悠远琴声传出。
这等武功,楚留香从未见过,已登峰造极。对方操控内力,却轻松惬意,修长指尖轻轻拨动,七弦琴发出锵锵之音,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一曲罢休,竟似黄粱一梦,只留下余音绕梁。
楚留香以前只知道无花弹得琴最好,又觉得此曲才是人间绝响。他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朱见深道:“此曲名叫《笑傲江湖》,你听我弹得好,其实琴箫合奏才能发挥此曲真正的魅力。”他说着一双深邃眸子,落在楚留香身上,勾起嘴角轻笑起来。
“不知道楚贤侄,可会吹箫?”
第57章 改日再战
明明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这等风雅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丝戏谑以及漫不经心。
此人抚琴时的气质,与无花截然不同,肆意洒脱。若以书法来形容,无花是一手小楷,焚香研磨,细细撰写,雅致到了极点。他则是醉后的狂草,放荡不羁,却更让人觉得这才是名士的真性情。
楚留香对上无花,总将对方比作是高山上的白莲,明明就在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却依旧感觉遥不可攀,连与对方说话,都不由放柔语声。同样的容貌,他觉得此人更加亲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似乎早已在梦中神交过多次。
楚留香道:“我虽很想听一曲琴箫合奏的《笑傲江湖》,却不曾学过吹箫。”
他鼻子不灵光,换气方法与别人不同,每个毛细孔都能呼吸,这种隐私不便同人讲,不过如果掌握方法,他吹奏乐器却比一般人气息还要悠长,因为他根本不用换气。
朱见深道:“你该学的。楚留香这样的fēng_liú雅士,怎能不会吹箫?”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你这么一说,好似不会吹箫的楚留香,便不是fēng_liú雅士了。为了配得上这名号,我似乎也得去学一学。”
朱见深淡淡一笑道:“月下吹箫,是一件雅事,可惜今日我弹琴,无人来和。楚贤侄不妨多练练,本座很期待与你共奏一曲。”
他说罢收回“内力”,空气中的七弦琴消散无踪。这把琴存在的时间虽短暂,却是楚留香见过最绝的乐器。
朱见深抚琴时,琴音传得极远,不但船上的人欣赏到了,连已游到岸边的妙僧无花,也听得清清楚楚。无花用内力蒸干衣物,月下僧袍一角随风扬起,同样是锵锵之音,繁复变幻,他抚琴弹出的是怨怼之意,对方却抑扬顿挫,大气磅礴,悦耳动心,聆听令人心胸豁然开朗,让无花的心思更加复杂了。
无花是爱琴之人,很想上前问对方一句,此曲叫什么名字,但一想到是那人,他便踌躇不前,最终脚尖点地,施展轻功飞驰而去。
孤舟之上,朱见深收势,将乐谱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