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张脸。
毕寒的脸。
毕寒,那个英明除奸的皇帝,那个让他操心了一辈子的人。
十年倾心相对,换得殿前自刎。就算他再容易心软,说放下也难。
“老师,你不是我的老师么,你为什么要走捏!咱们上楼一起玩吧,我有新买的喜羊羊!老师第一次来,我给你玩我的巴斯光年,我从来不给人看的,真哒……”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梯上下来,突然一把抱住韩非明,在他身上蹭啊蹭。
他愣了一下,接着紧皱起眉头,从少年身上脱出。
少年浑身一僵,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坐在地上抽抽搭搭起来。
韩非明抿紧了唇,过了半晌终于还是转过身去。“你……”
岂料那厮一看到他就蹦起来,眉开眼笑地搂着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老师最好了!老师我们去看喜羊羊!阿夏最喜欢小灰灰了,老师呢?”
韩非明那双想把他扯下去的手在半空举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握了握,最后还是放下了。
毕女士连忙道:“阿夏这孩子很好的,他也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但他懂事得很,还会反过来安慰我们。”
说到最后,她哽咽起来,说了声“抱歉”后转身面壁擦着眼角。
“老师,老师,小灰灰!老师长的好像小灰灰!哈哈……”少年送开他的脖子,站回地上。韩非明正要松口气,少年便笑呵呵地伸出一双手,托住他的脸一阵乱揉。
韩非明沉下脸色,正要发作,就又被少年打断——
“老师,老师,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每天都把好吃的先给你!”
此话入耳,韩非明半张着的嘴彻底僵住。像是被当头一击一样,他双耳嗡嗡作响。“陛下……”
眼前的少年完全看不出有十九岁,反而更像是他刚碰到毕寒的时候。
那时毕寒还是个三岁孩童,三九隆冬却穿得破烂,小小的身子缩在巷子里乞丐都不屑去的脏地方。而因家道中落同样流落街头的韩非明被乞丐们赶进了巷子最深处,就在这里遇到了他。
小童阴沉寡语,生得一副普通的模样。看到韩非明脚步不稳,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硬梆梆的馒头,递过来。
“跟我待在一块儿,好吃的,天天给你。”
韩非明觉得喘不上气。
毕夏双手还在他脸上肆虐,“咯咯”笑得前仰后合,“老师,老师你肿摸啦,留下来陪我嘛,老师?”
而小童抬着头,左脸颊一片污渍,额头上有块结痂的疤痕,“你,留下来陪我。你留不留?”
彼间衣衫褴褛的韩非明笑眯眯地弯下腰,摸着小童的脑袋顶。“好,留。”
·
现在的他已然而立之年,但却反而无法决断。
“欸,老师,这么说你答应了?太好了!麻麻,老师答应了!我要带他上楼去玩巴斯光年了——”
……稍等,他何时答应的!
韩非明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蹦蹦跳跳哼着小曲上了楼,爬楼梯爬到一半还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老师你等着,我这就把巴斯光年找出来!”
等会儿,他可还没……
“您答应啦,那可真是……呜……对不起,今天真是失态。”毕女士抹着眼角笑道。
毕先生推了她一把:“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嘛。韩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答应。”
……欸,可是他真的还没——
毕女士向他微微鞠了一躬,“韩先生,那我们家毕夏就交给你了。”
韩非明本来打定主意正准备她一说完就开口说清楚,却在听到她所言时登时怔住,半晌后才理顺心绪。“——你方才说,他叫什么?”
毕先生接嘴道:“唉,我家孩子叫毕夏。这是孩子出生时找风水大师给取得。孩子五行缺火缺水……”
听到这里的他低首而笑。
“毕夏啊……陛下。是个佳名。好,我答应。”
——韩非明本不信命,现在他有些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窝们默念三遍:
毕夏是西皮啊
毕夏虽然这么逗比但是是西皮啊
毕夏绝壁是装的啊
陛下和丞相绝壁是真爱啊
☆、孽障给我下来
在交通拥堵的h市,地铁总是人们出行的最佳替代选项。正值下午五六点,高峰期的中心书城站涌进一bō_bō人潮,互相推搡的人们吸着冷气,一边抱怨着人流量,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背包和口袋。就这样,本来已经心情欠佳的人们看到前方一堆攒动的人头毫无动弹的迹象,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前面都怎么了?”“有那个神经病挡道?”“喂,我儿子还等我回家做饭呢……”“嘿,快点儿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