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喜欢模样娇甜的美人,陆鸣商一直都知道。而他更知道他自己绝对不是这类型的。相反倒是阿诺苏满与少将军的喜好颇为相合。有这样姿容妍丽的人就在身边,还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陆鸣商简直管不住自己,心思一路向奇怪地方向滑下去,明知不该这么妄自胡乱揣度也于事无补。
他心事重重始终没法自如面对阿诺苏满,外加身上有伤精神并不怎么好,原本十分想一个人待着,但又怕疏于礼数要给哥舒桓的友人留下什么糟糕的印象,只好勉强撑着找些话说。好在他与洛无尘原本就都偏爱风雅,倒是很谈得来。 洛道长本不健谈,只是很少遇见投缘之人,也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如此一来,反而是阿诺苏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百无聊赖地歪在一边玩着玉蟾云山雾罩地听这两人说些完全听不懂的,听得直犯瞌睡,终于忍无可忍把那只玉蟾直接扔到两人中间去,撅着嘴抱怨无聊。
“你要实在闲,就去军医营帮帮手。” 洛无尘如是劝。
阿诺苏满一口回绝,“我只是来抓唐酆跟我回家,又不是来投军的,被哥舒这么使唤已经是看在朋友义气,凭啥还要去受那份累?”他本就是个任性自我的主,又在恶人谷待了许多年,做事只问乐意不乐意,一向受不得束缚,更不管什么大义大道的,其实本心并不坏,只是这乖戾的性子容易闯祸。洛无尘见他牢骚上来了,唯恐他口没遮拦,连忙想把他扯开,但哪还来得及。阿诺苏满憋屈得久了,满腹不爽噼哩啪啦就跟蹦玉珠一般倒出来,“我真是不懂了,惊寂原本就是唐门所有,唐酆拿了也不过是物归原主,怎么他就弄得跟受了哥舒多大的恩惠一样,硬要这时候跑来这鬼门关送死。李修然想不开就算了,反正天策呗就那么回事。他一个杀手这会儿赶着来充什么英雄?你说他眼里还有没有我?”
神兵惊寂曾经在江湖上消失多年,被哥舒翰老将军藏于深阁,后机缘巧合为阿诺苏满的情人唐酆所得。唐酆敬重老将军,得知潼关危急,便带着惊寂前来助阵。然而战乱之险随时可能送命,阿诺苏满又哪能放所爱之人涉险而无动于衷?为着这件事已经不知道和唐酆吵闹了多少回。唐酆虽然舍不得还他嘴,但也坚决不肯随他离开潼关。阿诺苏满哪是受得了成天担惊受怕的人,气得只差没掉眼泪,心情脾气自然好不上哪儿去,说话便也愈发不中听。
这些前因后果洛无尘知道,明白阿诺苏满其实并无恶意,然而陆鸣商却完全不晓得。陆鸣商也不知道这五毒说的是谁,只觉得这一番话真真自私且自大,未免太辱没这些为坚守潼关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顿时脸色就变了,“你若是这样想走自己走就是了。既然不懂坚守于此的理由,只能说你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他原本心里对阿诺苏满就有些结缔,无意识就从话锋里流露出来。
阿诺苏满听得怔了,反应了一瞬觉得自己受了责难,眼底立时也散出几分邪气来,冷道:“是是,就你们万花谷和天策府最是同路人,我们这些南蛮子本来就是歪门邪道,哪入得了先生的眼啊。你们赶紧得多来救死扶伤吧,我们正好不多事哩。就怕最后救不过来啦连自身都难保,不过反正你们同路人嘛,天策府的要送死,那万花谷也陪着吧!”
“阿诺!”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洛无尘实在听不下去,狠狠拽了他一把。
但这架还怎么拉得住。陆鸣商的火气也已彻底被激起来了,“我万花弟子但凡修习医书皆立誓一世行医救人,如今国难当头,支援前线医救百姓都是医者本分!你我虽有汉苗之别,但既然同为医者济世之心就不该有别,你怎能说出这些凉薄的话?”
“我就凉薄怎么了?谁有本事博爱天下谁去,我区区一蛮夷没那么大能耐,除了我家的人我管得了那么多死活?”阿诺苏满最是不吃人教训的,瞥眼把陆鸣商上下一打量,扑哧笑出声来,“哎,这么说你原来还真是来潼关做军医的啊?”说时眼角流淌出的暧昧不言而喻。
陆鸣商心中一震,霎时脸红如血。
阿诺苏满是哥舒桓请来照看他的大夫,自然查看过他的身子,他早晨才和哥舒桓都做了些什么想来阿诺苏满也一清二楚。如今他人还在少将军床上就忘形了夸夸其谈起什么医者之道天下情怀,原来却是他自己可笑至极。
陆鸣商默然片刻,低头穿戴齐整便撑起身子往外走。
“……你不会是真打算现在就去军医营吧?你这么着过去,那人家是把你当大夫还是当病人呐?”阿诺苏满哪料到这万花脾气如此倔强,心里已有些开始后悔了,偏嘴上仍是不服输的。
陆鸣商着实箭伤疼痛,外带腰腿也酸软乏力得厉害,但又怎么肯还躺在床上丢人,咬牙一言不发就往军医营去了。
洛无尘眼睁睁看完这一场,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刚这么对阿诺苏满说了一句,忽然又觉得不太吉利,心情骤然复杂。
“谢道爷夸奖了,”阿诺苏满撇撇嘴,“得了,我看你俩挺像挺合得来的,你赶紧救命去给他请回来吧,不然一会儿哥舒非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