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没背景啊。”另一人偷偷摸摸道,“你没看见他身边那个助理,你知道他助理身上穿的什么吗?都是大牌子,光手上的手表就十几万呢。能带这么个助理出门,你觉得这个沈鹤会没背景吗?
交谈声其实并不重,但是从洪涛的这个位置,听这些话格外清楚,反正这幕戏也差不多可以了,他索性喊了“cut”,让演员都休息下。同时洪涛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道:“我希望在同一个剧组工作的你们,能够把这个剧组看作一个家庭,用善意的目光去看你们身边的家人,而不是带着恶意去揣测别人的身份。”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可能说得有些过了,又改了口吻,“接下来的几场戏,大家要继续努力,我们租了老乡们的田,就得尽量一次性拍好,别把人的田给弄坏了。”
盛伯雍先一步从水田里拔出脚,刚在田边站好,回头伸手就去拉沈鹤。
沈鹤虽然在拍摄前都做了准备,但刚上岸就赶紧找了位子坐下,撩起裤腿查看。还没到冬天,水田里的蚂蟥还没开始冬眠,尽管鞋子里套了一层保鲜膜,但是还是有疏忽的地方被它们黏上了。盛伯雍就坐在他的旁边,几个化妆师小姑娘刚凑过来要补妆,眼角瞥见沈鹤从鞋子里倒出黑乎乎的东西,一个个吓得叫了起来。
有蹲在旁边抽烟的农户听到声音,凑过来看了一眼:“哦,这东西啊,拿下来就好了,没被咬吧。”
沈鹤刚准备回答,盛伯雍突然走了过来,半蹲在他面前,抓起他的一条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几下拆开保鲜膜。“还好,问题不大。”他说完,放下沈鹤的一条腿,又抓起另一条查看,这一次倒是发现了小腿肚上粘着两只。
两条蚂蟥吸得有点紧,盛伯雍抬头看了一眼沈鹤,说道:“没事。”他低头,一手抓着沈鹤的脚脖子,一手在被蚂蟥叮咬住的地方旁边轻轻拍打了几下,一只蚂蟥倒是松开吸盘自己掉下来了,另一只反倒越吸越紧。
沈鹤皱了皱眉:“能直接拉走么?”水田最容易养活蚂蟥,过去拍戏的时候他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东西,但是概率并不大。
“不能,这东西你越拉咬的越紧,拉断的话它那张嘴就留在你里面了,要感染烂起来的。”农户说着叼着烟,自己的口袋了东摸摸,西摸摸,摸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小袋子来,“喏,用这个,是盐,撒点上去就好了。”
盛伯雍随口说了句“谢谢”,伸手从农户手里拿过纸袋。里头装了一把盐,随便搓了一点,往蚂蟥身上撒,不一会儿就掉了下来。
“怎么还在流血?”陈大少是头一回见这东西,看到沈鹤白白净净的腿上还有口子在流血,脸色都变了。
“有纱布吗?”盛伯雍抬头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忙说药箱里备着有,陈大少不用指挥直接跟着跑去拿。
剧组药箱里,常备的东西通常都是一些简单处理跌打损伤的喷剂,还有的就是中暑药一类的东西。
盛伯雍从陈大少带回来的药箱里翻出了纱布,直接撕开一条,动作麻利地给沈鹤包上,又在箱子里翻了两下,找出碘酊给他涂上。
他的动作太过熟练,周围一圈人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洪涛也忍不住感叹:“伯雍啊,你这是考的救护执照吗?”
盛伯雍没有抬头,动作轻柔地放下沈鹤的腿后,又毫不嫌脏地拿起他的鞋子,走到旁边抖了几下,抖出里头的蚂蟥,确认没再藏着,才又拿回来放在沈鹤脚边。
化妆们终于逮到机会,赶紧趁盛伯雍坐下来休息的功夫围上去补妆。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一些,沈鹤坐在旁边扭头去看他。
男人逼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捣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以前在西南当兵。”
*
因为沈鹤腿上伤口的关系,安全起见,洪涛改变了拍摄内容,暂时先将盛伯雍的镜头拍摄完成,让他等伤口完全不流血了,再做一次处理,然后下田补拍镜头。
沈鹤闲来无事,穿着自己原来的鞋子,走到导演监视器那边,看着屏幕上盛伯雍每一个动作和神态微微出神。
在沈鹤的记忆里,盛伯雍是几年前突然出道的,没有任何征兆,凭借一部古装连续剧一炮走红。但当时,这个男人仅仅只是在电视剧里,饰演了一个作为男三号配角的大将军。那部据说是为了捧红男一号的投资过亿的古装连续剧,将女一号谈静的事业送上新高度的同时,也捧红了身为男三号的盛伯雍。此后这个男人就一发不可收拾地从电视剧圈子,拍摄到了电影圈子,甚至还拿走了他心心念念的影帝。
但假如不是因为这次《天工》的合作,沈鹤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盛伯雍的演技究竟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很多杂志媒体在采访明星的时候,总是会绞尽脑汁,用各种华丽的词语去形容这个明喉或者他的为人。但是笔下的文字是可以拼凑、堆砌的,永远比不过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验证。
在画面中,宋应星弯着腰,大半的身子都被水稻遮掩住。画面以外的地方,传来了演员的呼喊声,他直起腰,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抓着被割下来的水稻,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汗,回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