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团黑影如同鹰一样掠进凤凰庄,而后驻足于后花园的假山前。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那在月光下略显灰暗的石尘,似是在寻找暗合的掌印,又像是在触摸山体劫难后的伤痕。如此,足足有一刻钟之久,他才挪动脚步,轻轻的,像是怕将熟睡中的凤凰庄惊醒似的,慢慢的向洪老庄主的房间走去。
洪老庄主的房间基本上已修缮完毕,虽然月色透过百叶窗将室内影照得斑驳疏落,但依然能看清老庄主房间的风格还像遇难前一样。他驻立了一会儿,眸子透过虎皮面具一一掠过房间中的每一个物件,最后驻留在洪老庄主经常坐的那把木椅。移至近前,敬畏而立。
来者不是别人,是一支箫。也就是不日前在幽魂谷被于庭壁逼认的师弟——不凡。这个房间,对于不凡来说,有太多的记忆。有小时候他与恩师撒娇的身影;长大后,聆听恩师谆谆教诲的一幕幕。不论是幼小还是成年,他在这儿度过的每一寸光阴都是愉悦的。这份愉悦的光阴成了他一直的回忆,也成了两年来切割他每一根神经的锯齿,每每想起,他的心都会颤抖,酸楚都会充溢向他的鼻翼。尽管如此,他从未流过泪,他需要他的痛苦在愉悦中遭受惩罚,而不需要它被渲泄掉。这样,他才偶一记得他是谁?这丝丝的念恋,他希望一世的痴缠。而对于一支箫来说,他有些无地自容。他不敢面对这里的每一个物件,因为,每一物件的生息都会告诫他,他的声名狼藉四野,既便远隔万里,也会让恩师蒙受耻辱。
外面响起了夜鸟啁啾声,紧接着像把凤凰庄吵醒了似的。对唱的鸟鸣,婆裟的树影,有些暗沉的星光照向庄内,庄内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在夜色中稍显有些幽静,凄暗和寂廖。一支箫从洪老庄主的房间走出,回望了一下,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只是走出庄门的一刹那,他再度回首,环望了一下,目光在西跨院打了一个回旋便点足离去。
一支箫走有盏茶的功夫,另一个黑影来到庄门前,他凝望了一会儿院内,举步向后山走去。
此时的夜色依然很浓,但闪烁的星斗将林间的小路映照得“清晰可见”。他漫步地走着,直至走到林子的尽头,山坡处一块硕大的裸石上停了下来,而后叩膝而坐。他就一直这样坐着,听不见他任何声息,也难着清他是悲是喜是惆是怅?他好像就是来感受山林的气息似的。如此,过了又有半刻钟之久,一阵脚步声临近,紧接着一支箫立于他三丈之内,显然,一支箫发现了他,因为他匆急地驻足了脚步。“你......”脱口而出的话不乏带有强烈的惊怔,“你是谁?”
面前之人不为所动,依然沉浸在自我的境界中,虽然不晓得他的境界究为怎样?是夜色下的潮汐,还是巨浪跌潜的江河,却是没有抬头回话的意思。
“你......”若不是此人来的是凤凰庄的后山,更重要的是,坐在了“不凡”专有的裸石上,令他的内心不意然的呯动,他岂能容忍有人对他一支箫不理不睬?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眼前之人倒是抬起了头,而后正面直视向他的双眸。“康……”他险些没有唤出声来,原来面前之人竟然是康琪。他不明白,康琪怎么会来凤凰庄?确切地说,她应该是去幽魂谷派才对。那日,欧阳姑娘口中之言还言犹在耳。
康琪看了一眼满目怔愕又不失讶然的一支箫,她的心掠过一丝难言的苦痛。这就是自己大江南北一直追寻的不凡兄吗?两年来,她和罗大哥一样,从未放弃寻找他的意念,可,两年来,他就在她们的身边,只是视而不见。她知道,那夜临安西湖,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自己全然不知的状态。几日前,他也看到了自己,但却避于林中。若不是,她碰见了华仁师兄,又偶逢了乔大人,她这阵子应该还在幽魂谷派。如今,她不想再追寻了,只想在这儿感受一下儿时的记忆。曾几何时,她已忘却了从前,一直在盲目地追寻。从追寻任何一个可能和他有关的地方,到一支箫的讯息。
一支箫虽然竭力的控制,但还是惊怔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康琪何以用这种眼神看他?尽管只是一眼,但似乎已洞穿他整个内心世界。“你,你是何人?”他僵硬地问了一句,尽管加重了语调,多少有一些像一支箫的语气,但更多的却已不是一支箫。
“本姑娘姓康,叫康琪,天罡教碧血洞洞主康乾的女儿,不知道,是否在阁下的杀戳名单之中。”
一支箫没有料到她介绍得这么详细。“你……”他本想问,你何以来此。但话未出口,已觉不妥。作为碧血洞的康琪,她不论来凤凰庄还是后山,都情在理中,而且理所当然。而他一支箫来此却是有些极为的不合适宜。“你不怕我杀了你?”一支箫话一出口,都不知这话是怎么出来的。以一支箫的性情,要么杀要么剐,从不会与人多言一句。
“本姑娘只是风闻一支箫,但却从未见识过。如今见识,只不过如此。”康琪说着站起身来,“却是不知阁下何以会来此地?要杀人,人就在面前。”她望了一眼凤凰庄,“还是和凤凰庄有仇?”
“这……”也许是时才在凤凰庄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的内心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强烈刺激。这个,他曾经的琪妹,一起习文练武十余年,与敏师兄三人情同手足,但却要做得形如陌路,往日可以,今天却是万分的艰难,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