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月一路疾行,约有盏茶光景,已置身于一座府第十丈外。一望之下亦不由得有些动容,这哪里是一座知府的宅院,皇帝敕封的一品官邸充其量也只能望其颈背,但见:
金钉朱漆大门开处:一对石狮俯卧,精雕细镂之工,更显恶极之相。大门两侧,红砖碧瓦,隐在百年古槐中,院内两庑长廊花香水秀,正中一座大宅落,红匾金字刷得龙飞凤舞,“张府”。亭堂内,鼓乐参天,张灯结彩……
却不知,星光闪烁,夜色凄迷,张府如此光景究为何事?
云中月兀自思忖,忽从院中走出一位武师打扮的中年人,只见他张望了一下道:“来得差不多了,将大门紧闭,你们小心护住门庭。”
“是,师爷!”语毕,院内走出十名家仆各持弓箭,两行排开。云中月心道:“怪不得说,洛阳张府就是衙门,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位师爷看了看又道:“今天非同往日,尔等定要小心防范,只要是可疑人物,宁可错杀百人,不可遗漏一人。”
“是,小的们明白!”
师爷这才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云中月在十丈外的古槐上看得一清二楚,看来张府上下都仗势欺人。醉老前辈只是一股侠义,却惹来了杀身之祸,如此实是应教训一下他们才是。想罢将欲起身,忽闻一阵马蹄响,由远及近传来。细辨之下,竟有两匹。云中月随师学艺十余载,不论剑术,掌功都得到了金刚爪的亲传,目力和听力亦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她不但晓得来者两人,从策马的脚程来看,后面那位内功极为纯厚,胜于自己岂止十年?
果如所料,须臾光景,两匹健马先后从官道上驰过,一红一白,待到张府大门丈外,前面那位身着白衫的人,一提跨下良驹疾至近前。此时十名弓箭手早已厉声喊道:“干什么的,怎么如此不懂规矩,难道不知张府门前五丈落马?”
云中月初见两人想是拜府的,今见此倒是另有一番目的。
“干什么的?”白衫人冷冷一笑,“进去你便知晓!”言罢双腿一扣马腹,宝马长嘶一声,直向朱门闯去,十名弓箭手没有料到,有人在洛阳城,而且在他张府门前竟敢撒如此狂野!平日里这几位仰仗张府之势气焰嚣张的很,洛阳城上上下下的哪个敢说半个不字,可如今单单碰上这两个不要命的,不但不买他们的账,好像连张府台都没放在眼里。一时间弓箭搭背,众矢齐发,却没料到飞去的箭羽霎时间变成了断矛之弩,还有两个人被那位白衫人当场击毙。白衫人望了望喝道:“识相的,快报你家主子得知,就说给他拜寿的人来了!”一语未毕,余下的八人早已吓得胆破魂飞,撇下手中的残弓断箭疲命狂奔。前面的白衫人见此回身道:“兄长,我们闯进去,取那狗贼颈上人头。”
“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阁下的脑袋长够了没有?”一语刚落,府门大开,先后跳出两个矮人:一黑一白,二人手上各持一面锣。不但来者两人大惊,即便隐在十丈外的云中月亦不由得为之一愕,“黑白旋风”。听师傅说,两年前这两个黑道魁首便隐遁沙漠,今晚怎会在洛阳出现?如此说来今日必有一场恶战,只是不知这两个人是何来头?如此公然来闯张府!云中月一念未毕,那位白衫人惊愕之后策马上前,双拳轻轻一握,面现鄙夷,“银某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黑白旋风,幸会幸会!”
这不冷不热的话,早已激怒了一向阴狠、野蛮、飞扬拔扈的黑白旋风。六十岁和十六岁了无一样,当啷一声锣响,四尺半的铁塔已拔地而起,嘴里咕哝道:“银万里,老夫今日砸了你的招牌,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银万里闻言淡淡一笑,轻跨坐下良驹,左手掌心向外一吐,以虚避实地化开了他的来势,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骨扇。
“骨扇双杰”!云中月豁然惊悟,没有料到来者二人竟是骨扇双杰,只是不知他们与张府结了什么梁子,竟在他张老爷大寿之日来访?思忖之间,但见月光惨淡下,二人一扇一锣已走了十一式,大门开处,张府的家奴打手,武师已将骨扇双杰紧紧围在核心,而骨扇双杰中的另一位却已和白旋风恶战在一起。云中月在师门从艺时,听恩师说骨扇双杰原来是弟兄三人,起初江湖绰号是骨扇三杰,乃中原义士,只是十年前,其中一人为人所害,却是不知死于何人之手?如此说来,这位师爷口中的严加防范倒指的是他们弟兄二人?
银万里一出手便卸去了黑旋风的千斤之力,亦不由得让黑旋风不得不刮目相看,他收回那面锣转着鱼目眼睛道:“还算有两下子,二十年来能够躲过老夫这一下子的已为罕见,江湖上你也算是中原第一人了。”
银万里策马提身立稳身形,“过奖,银某区区薄技能在这面锣下逃生实为侥幸。”
“银万里,你休得罗嗦,倘使再能接老夫一式,张府大门任由你来去。否则,”他阴笑着,左手轻弹了一下铁锣,“老夫可要把你挫骨扬灰!”银万里道:“倘若阁下真的能履行这个君子之约,这倒是求之不得之事,银某拜谒张府台还有点事外之事。”
黑旋风不但是粗鲁蛮横之徒,又自负得要命,何况张府这第一道令牌又是他不邀自请的,怎能容得银万里在他手下走人!锣音骤响,身未动,势已发,盆口大的铁锣已向他的天灵盖罩去。银万里端坐在马背上,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