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到容晨,这让他觉得不踏实,就好像其实还没到家。
这时,楼下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还没等霍定恺回过神来,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一个个头很高的少年,气喘吁吁站在门口,冲着他大叫:“四哥!”
容晨长高了很多,也变瘦了,下巴尖尖的,他的肩上还搭着球衣,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连发梢都在滴汗。
有猛烈的夏风从门外吹进来,席卷着他身上的汗味儿,暮色里,容晨的身影修长,漂亮得像刚刚诞生的新星系,他的脸孔洁净如马蹄莲。这让霍定恺不由恍惚,觉得像是在做梦。
一瞬间,他的世界又回来了,它再度变得五颜六色、热闹非凡。
然后他就微笑起来,冲着容晨伸出双臂。
容晨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快活得像个节日里的小孩子,他抓着霍定恺不停的问:“再不走了,是不是?就一直留在国内,不会再出去了,是不是!”
他的话像开了闸,几乎容不下霍定恺插嘴。
“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你,我每天在日历上画圈,恨不得数着钟点过日子!我总是忘了计算时差,所以一开始我把你回来的时间算成了昨天,要真的是昨天就好了,四哥你该去看看我们的球赛!嘿!我们赢了!三个三分球!都是我一个人拿的!”
到后来霍定恺索性就不插嘴了,他由着容晨坐在他的腿上,倾倒那些废话,不管容晨说的是什么,他都很高兴地听着。
有了他,自己还需要什么语言呢?霍定恺想。
但是好日子没持续多久,就像西西弗斯的那块必将滚落的石头,名为许珊的“巨石”,很快就咕噜噜滚落到了霍定恺的面前。
霍定恺开始不愿回养父母家,他频繁地留在生父那边,帮他处理公事,进叔父的公司学习,他和养父母说,嫡母过世之后生父情绪很不好,姐姐们又各有家庭,他不敢放老人一个人呆着,所以这段时间就不回养父母那边了。
大家都表示理解,只有容晨很难过,他每天给霍定恺通电话,乞求他回来住几天,“你回国才半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子和没有回来有什么区别!”
霍定恺忍着内心的疼痛,勉强笑着和容晨说,是因为父亲这边事情太多,走不开。
“才不是!那都是托词!你就是不想回来!”容晨在电话里冲着他尖叫,“你就是不想见我!”
说完,他通的一声挂了电话。
电话骚扰还不算,容晨甚至经常旷了课往霍定恺这边跑,霍定恺为了回避他,常常留在公司,但容晨直接找去公司,他就坐在接待处,、抱着篮球,等着霍定恺下班出来。
霍定恺崩溃了,他找到父亲,说自己想出国。
“又出国?还想继续读?”生父很困惑,“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再也不出去了么?”
“不是想读书。”霍定恺的神色很茫然,“我很累,爸爸,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这解释很牵强,但老人没细问,他看出儿子最近不大对劲,有很严重的心事,人也瘦得可怕。
霍定恺的状况让他父亲担心又难过,他亲眼看见儿子一整天疯狂的工作,却吃不下任何东西。
有无从排解的痛苦积压在这个年轻人的心头,像锯子上的齿刃,无形宰割着他。
他想帮霍定恺,生父委婉地告诉他,无论他喜欢的是异性还是同性,他都不会反对,只要有个人能陪伴他,让他好过起来就可以。
霍定恺什么都没说。
他怎么能和父亲说他爱上的是自己的义弟?他成天躲着容晨,却控制不住没白天没黑夜的想念他,连街头一闪而过的滑板青年,都让霍定恺误以为是容晨出现。
霍定恺再度出国的消息,没有通知容晨,他像个竞选失利的政客,仓惶逃离了兵败如山倒的战场。
这一次出国,霍定恺没有明确目的,他不打算再念书,只想游山玩水,逛个一年半载,等到心情轻松了,人也不那么痛苦了,再回去。
但他的努力,一点用也没有。
越远离容晨,霍定恺就越思念他。那小子几乎每晚都钻进梦里来骚扰他,他暗白的肤色像洁净的牛奶,底下压着绳索般青色的血管,梦里的容晨,总是带着一脸似笑非笑,懒懒叫他:“四哥……”
霍定恺开始结交男友,就是旅途中认识的陌生人,相伴短短一段时间,互相慰藉,在激情过后忍不住吐露内心隐痛,然后各自天涯,永生不再见。到后来每天早上霍定恺睁开眼睛,枕边面对的,都是一张毫无印象的陌生脸孔:黑头发,黄头发,红头发……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把人勾搭上床的。
这种凌乱的生活状态,有悖他一贯的作风。之前在国外的那四年,霍定恺的私生活清白得像张纸,因为那时候他还有寄托,还有等待的人。
然而回到国内,他等待了四年的那个人,却为了一个丫头要死要活,痛不欲生。
霍定恺的爱情是成熟的麦子,但他期待的收割者,却去了另一片麦田。
什么都救不了他,父亲的期待,养父母的关怀,家族的声誉……这些对他而言,一点用也没有了,他所有拯救自己的努力都成了徒劳,容晨漫不经心的在他这儿凿了个洞,霍定恺这艘豪华游轮的底舱,已经灌满了海水。
霍定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的乔。
乔是个华裔,他没有中文名,而且一句中文都不会说。但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