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面有个正在打太极的饿鬼,这鬼全神投入, 动作间离墙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再有两步就要踩到唐侨身上了。
唐侨无奈起身打算走人, 起身时弄出了一点轻微的声响, 掩在嘈杂的喇叭声中并不明显。谁知那饿鬼却唰得转头朝着他二人所在的方向看来了, 大声叱问:“谁在那里!”
周围饿鬼皆循声望来,幽幽的红眼睛绿眼睛明明没有目标,却仍叫唐侨毛骨悚然。趁着隐匿术还没失效, 她连忙拉起帝君沿着墙边快步离开了。
这也是两人不能隐身行去城主府的原因, 太极城的饿鬼五感敏锐, 对气息也异常敏感, 就像方才她起身时的丁点动静都被发现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鬼常年练太极的缘故。
待众鬼挪开视线,帝君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显出了身形, 还把唐侨变小了揣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唐侨把脑袋搁在口袋边沿往外看,这个视角十分奇特。她现在还没有帝君的一根小指长, 即便被人看到了也能假装自己是个小小的骷髅吊坠。
总算不用跟着打太极了, 唐侨松了口气,缩回口袋里趴着不动了, 却忽然觉得自己被帝君胸膛上一个凸起撞了一下。
唐侨怔忪了两秒登时老脸一红, 连忙坐直了身子。
可很快她又觉得不对, 那个古怪的凸起晃晃悠悠的,时不时还磕她一下。唐侨拧着眉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这是个啥,拿手贴上去摸了摸, 哦,原来是帝君贴身戴着的平安扣……
帝君垂眸看着胸前的口袋鼓起了一小团,方才里边的小人一直扭啊扭的,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大概是在找个舒服的睡姿?帝君剥开一颗奶糖丢进口袋里,倒是找回了几分先前养鸟的感觉。
这小时的第二遍乐声响起,帝君提气敛神,跟着众鬼继续打太极了。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爱唠嗑的大妈饿鬼,记性不太好,有几个动作老是记不清怎么做,跟着旁边的帝君比划。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小伙子是个内行,她索性一个动作都不想了,放任大脑一片空白,从头到尾跟着帝君打。
大妈笑眯眯地凑近了些:“小伙子练了几年啦?”
史说太极由全真道人张三丰所创,帝君成仙的年代要比他早五百多年,自然是没练过太极拳的。今早他头回打太极时还被老大爷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跟着练了一上午,唐侨全身瘫软几乎废了,帝君却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小可并非本地人,今日方游历至此。”帝君顿了顿又问:“我先前行过几个城池,也算是见过了不少趣闻,却未在别处见过如此习俗,敢问这是为何?”
大妈眼珠子一闪,做出一副了然状:“大娘是大前年才迁户过来的,知道得也不多,给你叨叨两句吧。咱饿鬼不是要赎尽业障才能转生吗?但整个饿鬼道每年有多少鬼能转生都是有指标的。”
“比如去年投胎进饿鬼道的新鬼有两万,能转生离开的指标是两千;前年进来一万八,能离开的就是一千八。”
“八大领主辖下统共四十座城,越是业绩好的、民众素质高的,或者像我们一样有特色的城池能拿到的投胎指标也就越多。比如俺们城去年年末评上了文明城市的第三名,今年指标就会多给一些,到时候俺们城所有城民排队摇号,能重新投胎的鬼也就多一些。”
“每年投胎指标给的最多的就是孔孟城,那里头全是读了几十年书的,各个都是高知分子。俺们城论城民的思想觉悟比不过人家,论经济比不过枉死城,论绿化又比不过青翠城,以前老排在倒数。”
大妈话音一转:“正好十几年前开始搞那啥子特色城市了,那一任的老城主琢磨了半个月,给俺们城报了个全民健身的特色,从那以后大家就都练太极了。现在每个城都走特色发展之路,都卯着劲儿的抢指标呢!”
总算明白枉死城为什么致力于发展科技了。唐侨心忖:枉死城弄了个欢乐谷,吃喝穿用都有民间商业化的痕迹;而这太极城的饿鬼如此热衷打太极,想来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做特色城市能拿到的投胎指标就多,城民离开饿鬼道的机会也就更大,毕竟谁也不愿意留在饿鬼道受苦。
难怪枉死城的那群鬼天天读八荣八耻和核心价值观,而太极城的鬼打个太极也跟拼命一样,即便没人监督之时也从不松懈。虽然他们明知指标很少,落到自己头上的几率很低,可有希望总是好的。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能吃喝忍饥挨饿,对饿鬼来说这是最大的折磨。
可隐患也正在于此,按大妈所说,去年新来的饿鬼有两万,能重新投胎的却只有两千,剩下的一万八千鬼即便在消完业障后也没办法离开,还必须得等到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抢到投胎转世的名额。
这样每年累计下来自然是个不小的数字,故而饿鬼道早已人满为患,却大多是些品性纯良的鬼,因为他们早已赎完了业障涤去了贪欲,可没等到投胎名额只能继续受苦。
唐侨和帝君各自陷入深思,那大妈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意识到这小伙子是个话废,也就止住了话头,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待二胡声停了,众饿鬼散了开,帝君继续上路。只是他走的却不是城主府所在的城中方向,而是脚下一转,朝着原先进城时走的西面城门原路返回了。
唐侨从他胸前的口袋探出个脑袋来,小声问:“你也觉得不对了?刚才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