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只觉得他忒是糊涂,忍不住提醒道:“我听说大伯父如今少有出府,大多饮宴皆由大哥出面?”
自贾敬迷上烧丹炼汞后,就将宁国府大权大半交到了贾珍手里,手握实权,贾珍对此自是极得意的,闻言矜持的对着两个小人儿点点头,笑道:“瑚哥儿知道的倒多。没错,确实如此,父亲忙于炼丹,对这些俗物没甚兴趣,便暂时由我接手着办。”又笑着说道,“你们年纪还小,等将来大了,总也有这一天的。”
贾瑚却道:“可是大伯父不是还没有把爵位交由大哥你吗?父亲偶尔说起这些宴会,最讲究官阶排位,怎么大哥都是没问题的吗?”
贾珍瞬间阴沉了下了脸:“你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怎么没有问题?他虽是贾敬独子,却还没有被封为世子,继承权不明,有那些看不惯宁国府的,每次见到他,总要冷嘲热讽一番,把他气得浑身发颤,却又不好反击。
贾瑚便道:“怕是因为大哥身上官阶太小了吧?父亲也说,这世间最有那见高踩低的,大哥参加的又多是武将勋爵的饮宴,嫂子娘家哥哥,怕也在吧?怎么都不帮大哥一把?亏得还是姻亲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贾珍想起自己被刁难羞辱的几次场合,可不是黄家的人也在?对比他这么一个虚职的同知,正是鲜花着锦富贵正旺的黄家自然要更尊贵些。怪道那些人处处刁难他呢,怕是这黄家在为黄氏出气呢。
贾珍瞬间勃然大怒:“这个女人……”
贾瑚拉拉他,示意他先别动怒:“不是我说哥哥,嫂子好歹为你生下了蓉哥儿这个嫡长子,便是看在蓉儿份上,你也该对嫂子好些才是。我日前还听父亲说起大哥你跟两个叫彩星冷月的丫头走得很近,大哥,这也难怪黄家咽不下这口气了。”人家娘家气势正旺,你就欺负人家,要贾瑚说,贾珍根本是被眼前的得意冲昏了脑袋,真以为自己天下唯我独尊了呢?!
贾珍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想清楚了这点,倒是对这个小不点的堂弟刮目相看:“倒不想你年纪小小,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多亏了你提醒我,否则,我这边怕还迷迷糊糊的呢。”
贾瑚含蓄地笑笑:“不过是日常听父亲说的多了,有些感悟罢了,可当不得大哥的夸赞!”
贾珍便不再说什么,只拍拍贾瑚的肩膀,道:“哥哥我承你这份情。”转头大踏步走了。
贾瑚看着他背影离开,回过头,却见贾珠神色奇异地望着他,不由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贾珠摇摇头:“没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来回的翻滚着王氏说的话:你和瑚哥儿不是亲兄弟,人家再利用你呢。贾珠突然就很想问,为什么贾瑚一直跟贾珍说话,半点都没有带上他?贾珍为什么会突然对贾瑚这般和颜悦色,明明以前见到他们,贾珍都是更关注了他的……
贾瑚并没有把贾珠的这一小小奇怪放在心里,四处转悠仿若在看祠堂的环境,暗自里却是查看着各个还没走的族人,悄悄支着耳朵听他们对话——族里的人他偶尔又听陈妈妈张氏说起,却是九成九都不认得的,今天这般好的机会,贾瑚自然不会错会。
一路走来,有那关系比较远的,瞧见他便一脸巴结的想要凑过来,被贾瑚抢先一步走开去了,也有那见着贾瑚跟心里忌讳自己先远远躲开了,贾瑚也不在意,只挑着那些没把他放在眼里,见着他也不过瞄一眼,只当他还小,自顾自说话的人跟着听一耳朵:这些人,往往也是族里辈分比较大,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可以无视一个小毛孩子的——哪怕这孩子是荣国府的嫡长子。
别说,还真叫贾瑚听到了些东西,先是些文字辈在议论如今族里的补给是越来越少了,宁荣二府也不记得照顾族人,若没有带着重礼上门,根本没人理你,叫他们这些白身,有心想要找个差事补贴家里,也好养活一家人却苦无门路,回头还得受那些刁奴的气。里头有个贾效说得尤为刻薄:“物肖主人形,那般的刁奴,若不是上头有主子纵的,能这般对我这么这些族人?只不过是我们手中无权家中无财,也怨不得人人家眼里看不见咱们这同一姓贾的。谁较咱自己没本事呢。”倒活脱仿佛宁荣二府眼中除了权势,半点没把族人放心上似的。
贾瑚便是再不喜荣国府,如今也是里面一员,听得这些,心里哪能痛快?很是盯了那贾效好一会儿,把人的模样深深刻进了心里,贾瑚这方拧着眉走开了,不了迎头却又听见几个老人围在一起,里头一个大把年纪了还穿着文士服的老者满腔嫉恨地跟着周围人抱怨道:“蓉哥儿才多大?半个月前才满的周岁,宁国府这边就急急忙忙地给他上族谱,咱们这样的人家呢,家里男孩都能跑能跳,要不去跟两府打过招呼,便是七□岁了,都不能上族谱的。两府委实做得太过。”
就有一老者同情地说道:“老六,你家瑞哥儿也周岁多了吧?如今身子可好?”
说起瑞哥儿,被称作老六的老者登时黯然了容颜:“哪里能好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照应,我和他祖母年纪又大了,光看着个宗学,族里又没有大的补贴给我,我便是要给他买些补品补补身子都不行,不过是每日里眼不错盯着罢了。”叹口气,悲怆道,“我膝下如今就瑞哥儿这么一个骨血了,他要是有个什么,那我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那些老者便都叹息:“你年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