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就不高兴,冷笑:“可是二弟才是宝呢,往日对妹妹那是多娇宠着,真到了时候,还是二弟最重要!”反倒有些与贾敏通病相怜的味道。
张氏听得心里憋闷,直想着,你只道太太偏着二爷多过贾敏,却也不想想,要搁你,怕连贾敏都比不上呢。一时倒又想起贾瑚的叮嘱来,贾赦是未来的袭爵人,本该顶起大房的荣辱来,偏他对贾母太过顺从,太过在意,便是屡次三番的被贾母伤了心,也不改此心,便是反抗,也少有力度,长此以往,那岂不是有贾母在一日,他大房就永无出头之地?思及此,脱口便道:“大爷如今只同情姑娘,且不想太太是何等疼爱姑娘的,只等着二爷伤一好,母女还能有隔夜仇?不说别的,如今林姑爷这般能耐,二爷怕也不想和姑娘生分了去呢。今天这样好的日子,太太定会原谅妹妹的!”
贾赦脸就拉了下来:“你说的母亲二弟倒是那趋炎附势,咱们荣国府什么家世?还要看林如海的面子?没得说这些话听着糟心!”愤愤然甩袖就走!
张氏撇撇嘴,完全没放心里去,中秋佳节,又有林如海,贾母绝对不会把跟贾敏的拖到这之后去,等到了时候,贾赦再不愿意,也会知道、她说的,都是正确的!
叫过了苏妈妈:“瑚儿最近怎么样了?功课可进益了?……”
一切正如张氏所料,中秋佳节,合家团聚,有贾敏百般哀求讨好在前,后有贾政日渐康复、林如海越发出息,贾母对贾敏果然日渐和蔼了起来。
中秋节这日清晨,一如贾政受伤之后,贾敏早早起了来梳洗装扮好,便领着人过去给贾母请安。
往日贾母对贾敏又气,故意拖着不肯起,让贾敏在外间等着,今日却也早早起来了,贾敏到时,她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赖大家的帮着梳头。贾敏跨进门,正听着贾母对镜感叹道:“老了老了,头上白发是越来越多,掩都掩不住了~~”不无叹息之意。
赖大家的利落地把发髻玩起,用簪子簪好,笑道:“太太可是自谦了,这谁能不长几根白头发?便是拿十五六的小姑娘,头上还少不了几根呢。太太那么少少几根就叹着说老,那可叫我这满头白发的可怎么好?”歪了脑袋让贾母仔细瞧她的发髻,“太太那么几根白的,发髻一梳,我便是睁大了眼睛也找不出半根来。太太瞧我的,可不是一缕缕得显眼?这还是我把那多的给遮住了,否则啊,那才叫个老态呢~~”
贾母细细一看,果然是许多白发,不由惊道:“往日倒是不曾看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赖大家的只憋着气道:“这说起来我心里就有气,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媳妇?前儿不是给我添了个孙子尚荣?那孩子闹,不好带,稍有个不如意的就哭个不住,怎么哄也不行,就要他爹妈抱着,那两个倒好,一个一个不操心的,半夜里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他们也不管,只说孩子哭够了也就是了……太太你说,可有这么当爹妈的吗?!”
贾母皱起了眉,摇头:“这两孩子,养孩子这样怎么能行~”
赖大家的拍下腿,如获知音,激动道:“可不就是说嘛,我都说了他们多少次了,他们就是不往心里去,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摇着头,因为是好节日,赖大家的也不好叹气,只能颓丧道,“没奈何,也只好由我和他爹先照看着……两孩子,越大越不听话!”
说起孩子,贾母心里也憋着气,淡着脸,不快道:“孩子大了,哪还能跟小的时候那样懂事听话?”跟赖大家的抱怨着,“你说这孩子小吧,闹是闹了点,调皮是调皮了些,可对咱多听话多贴心啊,知道咱们会担心,便是玩也不会离谱了去,便是调皮,也不会扎咱们心尖子。如今倒好,咱们巴巴把他们养得那么大,一个个的,主意越来越大,到最后啊,眼里都没着咱们了!”
这话赖大家的哪里敢接,陪着笑道:“太太这是什么话?两位爷和姑娘都是最孝顺不过的,心里只有惦记您的,哪能戳你心尖子啊!”
贾母只冷着脸不说话。
贾敏听至此,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也不遮掩了,悲泣着直扑倒了贾母跟前跪了下来,趴在她膝头哭道:“母亲,你快别这么说了,你这样,叫女儿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女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不是故意害了二哥的,你是知道我和二哥亲厚的,我怎么会去害他呢?”这番认错道歉的话,贾敏说了许多遍,可贾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原谅的意思,贾敏跪在地上,泪珠子一串一串滚落下来,只觉这中秋佳节,半点也没有欢乐的喜悦了。
出乎意料的,却有一双手,迟疑地落在了她的头上,贾敏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却见贾母长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她,又是叹又是心疼,许久了,才幽幽说道:“你这傻孩子……”
神色间,却是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