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你费了心思,瑚哥儿有你这个母亲,可是他的福气!”贾代善赞了一句,贾赦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喜色,不等他说话,贾代善语调一转,道,“既然徐家来了信,那就赶紧然瑚哥儿准备准备吧,初二的时候,我亲自领着他去徐府!”
贾赦张氏骇了一跳,脸色登时就变了,惊呼道:“老爷,要亲自带着瑚哥儿去徐府?”
贾代善似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变幻了颜色似地,只笑道:“瑚哥儿可是咱们府里的嫡长子,如今他要拜师,这是何等的大事?我岂能缺席?”倒是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这要不是前面贾代善迟迟拖延着时间,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贾赦张氏怕还就以为贾代善对贾瑚有多上心爱护了。
“虽说如此,老爷可是咱们府里的定海神针,瑚哥儿拜师一事,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还要劳动老爷亲自出马,这我们可哪儿受得起?!”张氏惊骇过后,迅速沉下心来,勉强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态,说道。
徐渭虽然深受皇宠,也是一品大学士,可贾代善却是超品的国公爷。他亲自带着贾瑚去徐家,难道徐渭还能真当着他的面拒绝收徒?张氏想着就是心惊——这可不是隐隐地在胁迫徐大人吗?若是徐大人心里藏了不快,便是真收了徒弟,那贾瑚还能落得好去?更不要说这件事里还有张家在里面使力,要是被徐大人误会张家在算计他……
张氏不相信贾代善不知道这些利益纠葛,可他还是决定这么做——张氏不管贾代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是这样毫不把贾瑚的利益放在心上?张氏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如此痛恨贾代善!只恨不得生活永远没有这个人才好。
贾赦不是白痴,自然清楚贾代善话里的不妥,虽没有张氏这般激动,心却也如坠入了冰河一般,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他在贾代善心里就那么轻贱?让贾代善在算计他儿子的时候没有一丝顾忌不说,甚至还这样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父亲……”他喃喃一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贾代善很清楚地看到了大儿子眼底的失魂落魄,但不过是一眼,他就转过了头,看着张氏,淡淡道:“瑚儿那也是我亲孙子,我为自己亲孙子做点事,说什么受不受得起?!”看张氏还要说什么,贾代善一眼横过去,意味深长道,“怎么,难道我老头子,连带孙子出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张氏贾赦还能说什么?贾代善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根本已经是不容置喙,他们便是说破了天去,贾代善不放在心上,又有什么用?
只是离开了贾代善书房,张氏含着水雾看了眼贾赦,惨然摇头失笑:“老爷可是对瑚哥儿好一片爱护之心呢,大爷看着,高兴吗?!”咬着牙,愤而怒道,“若是瑚儿真有什么、我……”一甩手,领着下人转身大步就走了。
自张氏嫁入贾家,惯来温柔贤惠、细心熨帖,便是有贾赦偶尔不着调干了浑事,向来也是贾代善贾母做了黑脸,张氏却是从来温声细语,人前人后,给足了贾赦面子。这般失态的愤怒,却是贾赦第一次见。
看着张氏毫不掩饰怒色的背影,贾赦心头满满都是苦涩。张氏自嫁了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顺畅的日子,甚至到如今,连亲子瑚哥儿都要被算计——说到底,是他对不住她~
这般想着,对贾代善也愈发心寒,事关贾瑚,对他们这做父母的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就那么难吗?要真是为了家族好,他们难道还能反对了不成?!我也是父亲你的亲生儿子啊……贾赦站在原地,蓦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分明比哭还难看……
“大奶奶回去后很快就找了瑚哥儿去说话,大爷在园子里站了好久,然后就出府了,是带着身边小厮去的,门房备车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和缮国公家的三老爷一起去喝酒了……”赖大仔细汇报着自己的消息,一面小心观察着贾代善的颜色。方才他莫名被派了任务去看贾赦张氏夫妇在做些什么,一看,夫妻两似乎心情都不怎么好,赖大家的心里也是好奇,这都怎么了?可贾代善面无表情的,完全看不出息怒,更叫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说前面贾赦张氏来见贾代善之前可是兴高采烈的,一出来就坏了心情,难道,是他们那里做错了又挨贾代善的训斥了?不像啊~
贾代善可没空理会白抓挠心的赖大,坐在椅子上,沉吟一会儿,摆摆手,让他先下去:“没你的事了,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赖大又站了一会儿,确认贾代善真没旁的事吩咐了,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一关上门,忙拉了一旁伺候的人到边上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空寂一人的房间里,贾代善背靠上椅背,在无人处,终于流露出了属于他年龄的老迈来,先前在贾赦张氏面前还精神奕奕的双眸里,也现出了浑浊的颜色。双眼无焦距地定定看了半空许久,贾代善缓缓合上眼眸,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老大……”
他知道,方才他怕是伤了贾赦张氏的心了,否则,张氏不会一回去就找贾瑚说话,贾赦也不会呆呆在园子里站了那许久!可是,贾代善并不后悔!
这些日子,他的身子是越来越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