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己？”李明峰嘴角浮现出的浅笑说明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鬼话，他低下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雅晴被这句无礼的话彻底激怒了，她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李明峰一眼，抬高自己的声调说：“我想在你不明事理之前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王朋轻轻捏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李明峰毫不畏惧地抬起头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直视着她的双眼。“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杀害你舅舅的凶手是蓄意犯案，如果不是你舅舅招惹了是非，谁会费尽心机地谋害他？”

雅晴听后还想反驳，但在她发作之前王朋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俯在她耳边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杀人犯身份的问题，你就不要和这种人多说废话了。”说完他抬起头对李明峰回以同样冰冷的眼神。

李明峰看了看王朋的眼睛，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又抬起头用漠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了雅晴的眼睛。“北坡在哪？”

白净的月光轻轻滑落人间，把这寒夜衬托得更加清冷。月色中，一辆黑色面包车行驶在阒无一人的乡间小路上。

雅晴和王朋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觉得很不舒服。车子的内外灯都没有打开，这让在前面驾驶汽车的周桐和她旁边的李明峰都陷入了一片半明半暗之中，而身后仅一层之隔的后车厢里，两名调查人员面无表情地守护着那颗白布覆盖下的头颅。

车里所有人都静默着，仿佛身处一个密封的墓穴中。不知什么时候，朦胧的黑暗中隐现出一丝熹微的火光——那是李明峰点燃的一颗烟——逼仄的空间里瞬间充斥着一股烟呛味。

刚才李明峰表示要张雅晴和她的父母一同回警局，让他的专业调查小组去北坡寻找线索。但是雅晴执意要亲自参与案件的调查过程，李明峰不愿在处理这种问题上耗费太多的精力，所以并没有和她废话太多，而王朋作为一个护花使者，自然也要跟陪在雅晴身边。

一路上，雅晴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曾经与舅舅有过过节的人，希望能想起些有用的信息，但却很难理出个头绪来；王朋则更多地想着他的母亲，半小时前他刚刚向母亲担保会尽快回家，但现在看来他怕是要食言了，想起母亲送他出门时那关怀中透着无奈的眼神，一股愧疚感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北坡，这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去北坡进行进一步调查。张小姐，我想知道北坡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或者特殊的地点？”李明峰突然打破了沉默。

雅晴闻言愣住了，因为她知道，北坡顾名思义就是村子北边的一片田地，这片地不仅面积大，而且此刻空旷无比。在田地里只是三三两两地分布着一些囤积农具的砖房和水闸室，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标志性建筑。事实上，它普通至极。

“那里很普通，就是一片地，而且很大，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她的声音中还透着些许颤音，但已经听不出恐惧。王朋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失望之情，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摩挲着，他发现她的手竟然如此冰冷。

“那我们也得有一个突破点才行，否则漫无目的地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能多派些人手来吗？”

“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今天晚上很特殊，警力资源部几乎没有人可用……这一点，你我二人都很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警车开上了一条土路。由于白天刚下过雪，所以路上有些泥泞，车子颠簸了几下，几个鬼魅般的树影掠过之后，车子恢复了平稳，车窗外又变为了月光洒照下的田野。

李明峰把车窗摇下了一条缝隙，把手里的烟头丢出去又迅速关上。“现在可以判定这是一件蓄意谋杀案，而且死者全家集体失踪一天一夜，所以我认为凶手是有目标有计划的，他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害死这一家人，而凶手又给我们留下线索，这是典型的任务导向型杀人犯，所以我可以肯定，凶手一定把什么东西留在了北坡。”

他做这番分析的时候直视前方，根本分不清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车里的其他人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这番话点明了雅晴一直担心也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王朋见状直接把她的手抓在了手心里。

这时，警车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处，李明峰头也不回地问：“我们走哪边？”

“不用走了……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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