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看来将军说的不错,读书人果然就是没用,连敌人的影子都未见,便紧张的不行。”
“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好。”莫雨笑道。“但说今夜这法子,除去军师,军中又有谁能想到。”
沈丞浅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受人夸赞,一时之间颊上也红了红,只谦逊道:“跟过龙将军的军师那么多,我想必定是最不中用的一个。”
“怎么会,军师在莫雨心里,可是大智者。”莫雨道。“从前……将军身侧的军师也都才思嘉敏,只可惜,却一个比一个命薄。”
话说到这儿,沈丞浅之前埋在心中的疑虑又飘起来。
说实话,龙辰羽对他这个军师还算不错。也并未像别人口中议论的那般,是个刚愎自用,桀骜不驯的人。
可为什么,自许久以来,跟随他的军师无一幸存,都死在战场上了呢。
这个问题,他很想问莫雨,但此时此刻,正值战火,又叫他如何明说。
忽然间,枫华谷两侧山坡上噪声大动。沈丞浅被惊了个实在,连忙扯住缰绳,调转马头。
那赵飞虎果然中计。
此刻,黑压压的轩夷大军,正从两侧山坡上俯冲下来,堵住他们北侧出路。
沈丞浅立在马上,皎然一笑。
赵飞虎,你想包围我吗?
只可惜,你才是那瓮中之鳖啊。
身侧莫雨看那轩夷大军已尽数入到谷内,便从怀中掏出响箭。
响箭嘶鸣,红光冲天。
从包围,到被包围,只是骤然一瞬。
如今,轩夷大军被北辰军队夹在中间,当真是腹背受敌,进退无路。
怎么会呢。
怎么会是陷阱呢。
怎么会是诱饵呢。
赵飞虎实在是想不通,他明明是真切望到了那白衣的影子,才率领军队俯冲而下的。
龙辰羽真是心狠。
他竟用自己的军师作诱饵吗。
不,或者说…是那军师想出了这个法子,料定自己会将他作为目标,所以才亲自率领诱饵大军的吗。
赵飞虎只是冷笑。
他明明连那雪衣男子的名姓也不知晓,可他却深知,那雪衣男子,或许是个比龙辰羽还要危险、还要可怕的人。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甘愿为饵。那么,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如今,自己被夹在中央,两军虽人数相当,但想此战得胜,已是不可能了。
不过,即便他拼上全军人马,也一定要杀了那白衣男人。
那男人心狠的可怕。
可赵飞虎却不知,那沈丞浅只是一时斗狠来的,他可豁不出去自己,现在看见乱军交战,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身边,莫雨一直小心谨慎地护着他,寸步不离。
眼前,两军之间拼死交战,昏天黑地,血光四溅。
沈丞浅俯着身子,将自己贴在马背上,不去看眼前血肉模糊的战景,可却挡不住那惊天的嘶吼凄喊声进入耳中。
他觉得他要被四周吞没。
原来,这就是战争吗。
和他想象的英姿飒爽、风姿绰绰全然不同。
这就是人类间为了自己的贪婪和私欲而衍生的恐怖之极的残忍相斗。
隐约间,他忽然听到莫雨在和他说些什么。
此刻,莫雨一边眺望远处轩夷大军走向,一边道:“军师,轩夷那边放弃了北侧交战,全军兵力都攻到南侧来了。”
沈丞浅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都凉了。
赵飞虎已然放弃胜利了。
但那人,毕竟是一军之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枭雄,即便是下了地狱,也要拉着自己同死。
如今,赵飞虎麾下,尚有一万五千兵士。
而沈丞浅率领的北辰一军,只有八千人马。
兵力太悬殊了。
虽然轩夷不顾后背受敌更会速死,可他们还是有可能在全军覆没前,将北辰一军吃掉的。
沈丞浅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懦弱。
他躲在莫雨身后,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