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初息还有些畏首畏尾,虽在巫行宫外,在已经进入谷主的地界,一举一动都在巫行宫人的耳目之下。谷主的侍婢各个修为了得,就连那兰石,方才初息悄悄开启灵智状,识得兰石已经修至化形后期,正在尝试破级修丹……碧蓝的天空中时不时飞过一只妖宠,就连这些妖宠都能轻松将初息杀死吧。
泡了一会儿后,琼花林依旧安静。初息便试着放开手脚在汤泉中游了个来回。汤泉里有灵气,直接从肌肤渗入骨血,乃是疗伤圣地。不多时初息便感觉胸口开朗,呼吸顺畅,前所未有地精神。
从汤泉出来后,初息穿上麻布衣,这衣衫和上山时瞧见的那些个拾金线的妖奴所穿一模一样。
看来这巫行山上也是有严格的等级分划,越是低级的妖奴穿着越简陋,而像莠竹那种妖丹期的侍婢不仅衣着光鲜,连妖宠都极为稀贵。
从琼花林可以远眺巫行宫,不知金砖锦绣、琉璃璀璨的巫行宫内会是什么样子,亦会有些什么人?
初息将黑色的腰带缠好,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现下最紧要的事情便是保命,将桃花酒酿好。
兰石领她到琼花林边上的一排小木屋中的一间。推开木屋的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四张床,床前有木雕长案、镜台、竖柜。
“与你同住的还有其他三位妖奴,这时辰大家都去采金线摘银棉了,到傍晚时分才会回来。”兰石道,“你住在这儿别给别人添麻烦,知道了吗?”
初息点点头,兰石重点提醒:“还有,咱们巫行山上最是讲究辈分礼节,你是最低等的妖奴,倒也省事,不用去记其他姐姐穿什么衣是什么辈分,见到任何人都得回让行礼;未经允许更不得离开琼花林的范围往山上走,不然的话,得罪了哪路的姐姐,后果自负。”
兰石的语气颇为尖锐,但初息能听出她言语间其实是在好意提醒,道了谢,兰石拿上竹篮去摘银棉去了。初息倒是不用做这些事,她的唯一任务是酿酒。
在琼花林待了几日,初息每日都精神奕奕。不知是不是巫行山中的灵气所致,她产花酿酒速度奇快,且味甘性烈,酒坛子一掀,酒香飘得整个林子都是。
同住的妖奴闻香而来,知道这是谷主寿宴要用的酒,只能干咽口水傻瞪眼,想喝不敢喝。初息笑道:“等谷主大寿之后,我再偷偷酿与你们喝。”此时有几位携犬侍婢路过,妖奴们赶紧让初息闭嘴,等人走过后才说:
“这等话莫乱说,我们这些妖奴怎能和谷主喝一样的酒?给他人听去,你可还想活命?”
初息:“……”
从有灵识开始就自由自在待在桃花谷中的初息哪有这份警觉,但想起莠竹,便也觉得同屋小妖说得对。往后见着携妖宠的侍婢都躲得远远地。
寿宴将近,每日都能听见、瞧见各族各支的公子、小姐携带众多的随从妖奴往巫行山而来。不仅是西海招摇山上狌狌一族、常年隐居邽山的赢鱼一族,甚至连阙荫谷家都支了新晋位的女君都来贺寿。一时间巫行山上群妖聚首,热闹非凡,连琼花林中最低等的妖奴都被抽走了一大半到巫行宫内帮忙。于是,那些关于平日里无法见到的高高在上的大妖们的传闻也就流到了琼花林。
巫行宫每日花炮不断,彩带漫天,这些日子采集的金线银棉全部织就成琉璃毯铺满了整个巫行宫。前几日帝将神鸟一族的新晋小女君抵达巫行宫,三十二名宫娥手执幻彩纱引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排到十里开外,那排场极其阔绰,山顶之上等候的几名侍婢更是恨不得将山顶炸开花。
据说这位小女君虽是阴身,但因为遗传了父亲生得极其俊美,见过她的人都舍不得移开眼,又不忍多看,仿佛亵渎了她一般。谷主同她并肩而立,闪耀出的光芒让整个妖界黯然失色。
说起来这位小女君还要尊称谷主一声表姐,这得追溯到两千多年前一桩旧事。
长居于阙荫山中阙荫谷内的帝将神鸟一族,本也是上古一脉中存留下来的一支,平素里不爱交际应酬自视甚高也不爱与他族往来,更谬说与外族做姻亲这种事。偏偏帝君膝下最出息的小女儿鸣秋看上了自家门口的一棵名唤柳生的柳树精,那柳生样貌生的极美,胜过帝江一族中所有羽色华丽的雄鸟,二人自知不会被族人接纳,于是悄无声息地私奔了。
这给帝君气脱了一层毛,说将鸣秋逐出神鸟一族用不准她再入谷。要说这对苦命鸳鸯也是倒霉,统共过了七百年的恩爱日子,因当时鸣秋有了身孕可胎像一直不稳,眼看要临盆,夫妻俩为了稳妥便去了南海之上的固汤山生产。却不想固汤山上修行至炼体期的山蜘蛛瞧上柳生的样貌,硬是绑到居住的山洞之中要与其双修,柳生不敌而鸣秋又在这时临盆。为保腹中骨肉,柳生拼了性命送鸣秋逃离固汤。而一身重伤的鸣秋倒在阙荫谷口,声泪俱下恳求帝君收留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五百年前天界与妖魔二界一战之后,帝江一族的帝君死于沙场后一直未能有人胜任帝位,甚至被它族轻视,直到当初鸣秋的孩子破了妖丹期升入炼体期,且修行势如破竹,一口气练至炼体中期,踏平委蛇山,剥了风狸皮,成为帝江一族的新女君,这才帝将神鸟一族重新回归于之前的地位。
而今日做寿的桃花谷主,便是当年柳生的亲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