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是这样,在混沌不觉之中让人感觉到山穷水复皆有其定数。
她伸出洁白如玉般的双手,奈何却够不着最远的那株梅枝,复而缓缓地低下了眉角,双手失落的垂下。
钰臣看在眼中,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梅枝的高角处,眼光投向面前的献阳。
献阳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梅枝,静默抬起了双手,却在半空中迟疑了半刻,最终放下了双手,当钰臣疑惑的眼光投来,献阳这样说着“这样好看的东西,即便到了我手中不过也只是一枚任宫人们观赏随时会枯萎的玩意,不如让它随风而逝,带给自然一些善意。”
那一刻钰臣第一次觉得公主身上那股宫中浓烈的谙晦化作了悲哀,转而变成了一抹纯净的清泉。
她轻启唇痴,背过身正对着钰臣问道“你喜欢红梅树?”
钰臣独自摇了摇头,却见到了公主眉间微皱继而道“母亲很喜欢,临行前她嘱咐我若是有机会,代替她看看这片梅园。”
献阳松开眉头,疑惑地问道“夫人么?若是喜欢跟随护国公前来自己亲眼看看不是更好么?”
钰臣苦涩道“家母乃是前朝幸存嵇姓的江湖人士。”
献阳心中一惊,却又很快的平复下来,父皇虽不排斥归顺的前朝江湖人士,却严苛下令不许其进入长安城半步,尤其是前朝中曾搅动风云惹得百姓不安的那些所谓‘江湖名族’,而嵇姓恰巧便是其中一支。
献阳背过身影,将视线投过望向远处不断飘落的红梅,再也不曾离开。
钰臣早已习惯了他人在听说自己母亲身世后的冷意,本以为这会是一位与其余人不同的公主殿下,却当献阳转过身的那一瞬,钰臣再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如同高山上那股正月间刺骨的凉意,他缓缓松开了自己搭在梅枝上的手。
祥祥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僵冷,向着自己的主人蹭了蹭,又在钰臣脚下转了转,试图叫了两声。
那一天钰臣以禁受不住凉风为由,退出了那片如诗如画如同鲜血染红的梅林,再也不想和宫中的任何人任何事扯上哪怕是一丝的瓜葛,那是钰臣心中所想,却在三日后被无端的打破。
那之后的第三日,家中那位从不愿踏出府门半步的母亲大人忽然出现在了永定门一角,钰臣记得那位领路的宫女乃是甘露殿中那位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苏辞。
那日,那位公主在太极殿门口高耸的石阶上,眼神不断的投向远方,在看见将军夫人的瞬间,她解下了身后的狐毛大撇亲手为夫人系上,露出了一个美好的笑容。
殿中,公主高坐在宫殿主位上和蔼的同嵇夫人谈笑着,钰臣心不在焉的听着,直到最后与钰臣都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帮我?’这样类似的话语,看着献阳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从未了解过这位公主。
钰臣第一次想要了解那位公主,虽同住一个宫殿,但接下来的几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钰臣再也没看见过那位公主殿下,直到大夏与北狄和亲的消息在五日后传来,内务大臣们在出殿时无一不紧皱着眉头,只因那位和亲的王子殿下指明要大夏朝嫡女,献阳公主,虽澹台大人以嫡庶身份暂且压下了北狄阿鲁泰王子的势头,但事情远远没有到解决这一地步。
钰臣向中殿跑去,殿门口没有任何的护卫,钰臣上前在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瞬他似乎听见了殿中隐约间的争吵,有那位公主,还有那位不可一世的献王殿下。
“兄长想过吗,如果和亲的公主不是我,以父皇的性格就只能是徵钦了,她明明还那么小”
空中似乎凝结了几秒,半响献王开口“爰爰,为了不失去你,我只能对别人残忍。”
“那我宁愿你对我残忍。”
殿中归于平静,直到献王离开,当钰臣隐匿在宫城角的身影正大光明的站在殿门正中时,那位公主依旧沉浸在低眸中的无限失落,良久她转过头僵硬的看见了殿门的钰臣,那瞬间她慌张的侧过头去,良久都不曾回头,等她再次回头时门口那抹玄色青衣却不知消失在何时,她讽刺的露出了笑容,继而枯坐在茶桌旁。
和亲的人选如同献阳所料,最终定为了那位十岁的小公主刘徵钦。
太极殿前出宫的宫道中,献阳不尽的行走着,恍惚间她想起来之前和何靖的对话:
“不为政治所认可的公主,不过是一枚高贵棋局中任人摆布的青玉棋子……”
献阳抬头看着眼前与往常一模一样的宫城门,终是回头,走向了远方暗处的深宫内院。
梧贤殿中高贤妃瘫坐在那高高的宫椅上,在献阳印象中她本应是花枝招展的、高贵的、美艳的,献阳不觉内疚的停下了脚步。
高贤妃发觉了献阳的存在,如同玩偶一般她无神的起身行礼道了句“公主殿下”复而在宫人们的搀扶下再次坐下去,却显得慵懒。
她抑制着自己,最后却还是抬手稳住了额间的发髻,淡淡道“公主殿下知道最让我讨厌的是什么吗?”
献阳站在殿门处,未曾答话。
高贤妃突兀地冷笑“明明很讨厌你,却还是要恭敬的每次都装作与你很亲近的模样,以为让徵钦多亲近你就能够让陛下因你放下能够给徵钦一个好的出路。”她抬起眼角,眼神却如鹰一般锋利“还有就是,明明你才是受恩的人,我却还要无能的在这里和你恭敬的说话,是你,让我没有办法保住我的女儿的,都是你。”高贤妃几乎是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