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从阿杜家中归来,文妧便觉心中莫名的一松,一切仿佛有什么不同,却又抓不住脉络。
流影正抬着洗漱水前来,将盆放在案台上,将帕子拧了水递给文妧“明日扬州城中十五灯会,主子可想去看看?”
文妧陷入如同这一年来的沉寂,脑海中忽然又闪现过夫人所说过的那句话。
流影继续说道“今日清晨阿杜送来了一张请帖,是江北那边送来的。”
文妧这才回过神来,听闻江北二字,心中却不觉一沉。
流影道“落款乃是钰公子,奴婢看了看,阿杜身后并没有尾随的人。”
文妧心中一敛问道“内容是什么?”
流影道“和明日文宴有关,钰公子想邀小姐一去,并将文宴上的议题附带着送了过来。”
文妧眉间一紧“最近怎么感觉很多陌生人都很了解我的模样啊。”流影正要回答,却听自己的主子问道“文宴的议题是什么?”
“是关于长安的,大夏制度”
文妧不禁好笑“制度?一个商人家庭出身的公子哥组织的文宴,论了难道就可以传到朝廷中去?”
流影沉默不语,良久见主子没有说话的意思,终将自己心中憋闷了几日的话问了出来“主子和夫人所说的话,奴婢与溯光都听见了。”
文妧胸口一闷,却见流影跪在自己脚旁一副较真的模样。
“说句大不敬的话,自您离开长安的那一刻,所有以往的亲人便不复存在,可是主子,您现在可以信赖的人可以是奴婢也可以是溯风,甚至燕瑜夫人都向您伸出了那双手,想要将您拉出那片黑暗。”
文妧看着跪在脚畔的人眼中似悲伤、似彷徨“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我一定要‘死去’,一定要离开兄长他们你知道吗?”
闻言,流影垂下了眉眼。
文妧见着心中又是一凉“从来没有人问我我是谁,可扬州坊市间每日百姓们议论的却都是我是谁”文妧眼中闪现着丝丝凄凉“我的心仿佛一直在告诉我,我必须走这个府邸,就算再也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帮我。”
“主子,老爷费劲心思将您送到扬州怕是更希望您可以按照普通人的生活方式生活,难道这不是一双最有力的手吗?就算不是,即便力量微弱,奴婢和溯光也会一直伸出手呆在主子身边啊,况且那位夫人不也伸出了双手?还有江北那位‘钰公子’,主子难道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正是无言时,寻常只守在屋顶不喜说话的溯风忽然推开房门,提起衣袍跪在流影左侧“我同意流影的说法。”两人便这样跪着,双眼中暗藏着丝丝期待。
窗外持续了多日的寒雪停住了前进的步伐,窗岸旁洒落了缕缕阳光,文妧静默着起身,绕过两人走到门前,脚步骤然而止,流影与溯风转过身来两相对望,却在一瞬睁不开双眼,耳畔却传来了文妧的声音“持久的风雪终是褪去了,梨花林中那位‘常客’怕又要来了。”
待两人睁开双眼,视野中却只剩屋门口老槐树上那片茫茫的雪白和许久不见的文妧脸上那明朗而无杂质的笑容,迎着初升的阳光。
她说“我会走出这片黑暗,为了向我伸出手的所有人,因为我想要弄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明日吧,是十五,你们上次去退文宴贴不是没成功么?正好我们去瞧瞧,看看这所谓的朝廷议题究竟有什么作用,入夜还能去灯会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灯笼带回来放在府上。”
流影与溯光相视一笑,皆松了口气。
一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此刻的文妧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自己方才穿好的男儿装束,一旁的流影正滔滔不绝的汇报着自己口中所知道的有关于文宴的消息。
“韦府乃是从商事的家族而与之不同如今崔府的家主乃是扬州下一个小县城的小官,韦昌两府的当家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接替自己手中的家业,但两府的两位大少爷却如同投错胎一样,韦府的少爷喜欢官场读书,而崔府的少爷却唯独擅长从商一类的买卖。”
文妧心中一番计较“所以今日这所谓的崔府文宴实际是个韦府文宴?”
流影点头应是。
文妧接过流影手中的折扇笑道“那这两位公子今日的麻烦怕是不小。”说着,文妧转身向门外走去
流影虽不大能听懂自家主子话中的意思,也只能跟随在文妧身后自后门出府。
而与文妧出门这一刻的和谐相比隔水楼文宴的两位公子哥崔府少爷崔磊和韦府少爷韦雎却显得异常的浮躁。
然而此刻最显浮躁的乃是崔府的那位大少爷崔磊:“哥哥啊,那日文府少爷可是把咱们帖子退回来了,您就不想想万一我们两家那老头子来了,当场发难怎么办?”
与之不同韦雎的浮躁明显是觉得对方吵到了自己,此时他正坐在圆桌旁仔细的看着手上的宴客名单,并且由于面前人的浮躁而叹了叹气“不是没退成功吗?放心吧,我二弟三妹关系和我极好,不会有人告密的。”
崔磊一听心中更为焦急“我说哥哥啊,你难道就没想过昌府那些少爷要是多事想要看场戏,总是有办法通知老爷子的呀!”
韦雎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抬头将一只手搭在崔磊身上“放心吧没事的!出了事我担着。”说罢,又将手撤回,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名单。
“往回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保证老爷子不来,不然……不然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