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任单刀直入道:“恕我直言,孩子妈妈怎么了?他在入学家庭情况调查表上只填了父亲栏,母亲内容空着。”
彦清顿了顿道:“父母离异了。”
老师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他,不禁又放缓了声调道:“单亲家庭确实容易出问题孩子。不过既然孩子跟了爸爸,做爸爸的就要好好负担起教育的责任来,像今天这样竟然派你这个助理过来,根本就是不重视。孩子是最敏感的,也许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吸引他爸爸的注意力——那孩子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联系吗?”
彦清摇摇头。
老师叹道:“要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即使离婚了孩子总归是自己的,要是妈妈也关心一下,也许他要比现在好得多——不过呢,人在成长期就是要学会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不幸不能成为手中的免死金牌。他必须懂这个道理。”
在回去的路上,陈安迪,倔强地昂着头,刻意和彦清保持着距离,即便是在电车上也远远地站着。
彦清有点伤心地想,仿佛昨天还是个可爱的有点婴儿肥的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出门还会紧紧牵着他的手臂,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还会甩手臂撒娇,怎么转眼就变成这样一个脸颊上不规则分布着青春痘的叛逆少年?他也是放了心思养育这孩子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安迪的出生绝对是个意外,那时候,陈建林和彦清还在f国做时差党,大学第二年,俩人那时候还是纯粹的青梅竹马。
彦清那时有一个a国男友,虽然谈不上什么未来,不过约约会谈谈情,也不寂寞;至于陈建林则已经学会了用那一国的语言熟练调情,正是如鱼得水混迹在南美人的y上。他们各自都忙,以至于几个月互不联系。
有一天,陈建林却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彦清的公寓外的台阶上。
彦清直觉他是出了事情了,坐在他身边道:“怎么了?”
陈建林抱住头挠了挠,抬头叹气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彦清道:“坏消息。”
陈建林又大大叹了口气,道:“我完了,搞出人命了。”
彦清吃了一惊,道:“那女人是谁?”
陈建林道:“丽莎。”
彦清道:“谁?”
陈建林道:“你不认得,我两个月前在聚会上认识的女人。”
彦清想了想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会不会是那女人设的套……”
陈建林立刻道:“纯属意外……那天我忘了套子用光了……一时懒惰……”
彦清陪着愁坐了一会,想起来道:“不是还有一个好消息吗?”
陈建林道:“好消息是——我觉得我是真的爱丽莎的。”
彦清心沉到了湖底,“……所以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吗?”
陈建林把手埋在脸里,道:“这个真是历史性的难题啊。如果我不爱那个女人,事情就简单了;可是我既爱她,又不想让自己的青春那么早结束……我还年轻不想成为孩子他爹!”他抓住彦清的手好像要借用智慧和力量一样使劲摇晃,“你说我该怎么做?”
彦清觉得被他弄得生疼,道:“她怎么打算的?”
陈建林泄气道:“她是教徒,不能打胎。”
彦清顿觉眼前一暗,道:“你疯了吗?现在你拿什么来养小孩?你还是个学生,靠家里资助的!”
陈建林吼道:“我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
彦清平时说话是不温不火的,可是这时他难得地意志坚定了,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说:“你清醒一点!这个孩子一定不能要,想想你的前途。如果你不好去跟那女人说,我替你去……”
陈建林甩开他的手,气道:“我如果这么做的话不就是懦夫了吗?我爱那女人,不想伤害他!”
彦清也生气了,道:“那你就去做你的未婚爸爸吧!”起身大步走回自己的宿舍,把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却不知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男人关在门外。
陈建林在门外砸门,骂道:“你这种只和男人搞的人怎么懂我的心情!你就好了!一辈子也不用担心孩子什么的!!我呢!我都焦头烂额了你还这么对待我!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踹了几脚门之后气呼呼地走了。
那是他们有限的几次闹得不愉快的经历之一,后来不知道怎么和好了,只是那之后竟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彦清给孕妇熬粥,甚至在陈建林考试的时候带她去做孕期检查的状况。
陈建林搂着他的肩膀奉承:“人生得一彦清,夫复何求!别人谁都不行。”
彦清挣脱他的亲昵,认真地熬粥,“你以后就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朋友不算什么。”
陈建林笑道:“讲先来后到他们就是要排在你后面的,用不着吃他们的飞醋。”
彦清才微微放了点笑容给他,道:“我还不知道你,重色轻友的家伙。”
那时候彦清是死了心的,他只是不能放着这个青梅竹马的家伙在异国一脚陷入泥淖前程尽毁……
十六年前的心软产生的后果如滚雪球一般膨胀,到现在彦清已经无比深刻地融入了这父子俩的生活中,他们成了家人,朝朝暮暮,骨肉相连……可也未必。
真正说起来自己对陈安迪来说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不管自己如何从小抚养他,照顾他,尽自己的能力满足他的要求,可是在学校老师的抽屉里放着的家庭信息表上“母亲”一栏永远只能是空白,自己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