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难以置信地互望一眼,柳俊擦了擦手上的血渍,一脸漫不经心地说:“将他脸上的人皮除了。”
石天走上前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发现还一息尚存,尔后在他耳后摸了一阵,惊道:“公子,没有人皮面具。”
“怎么可能?”
柳俊一个跨步过去,一把将他推开,捏住那人的下颚,目中赤红一片。
弁和眸中精光一闪,垂首并不多话,石天眯着狭长双眼将那即将断气之人上上下下地瞧了一通,断言道:“恐怕是被人偷龙转凤了。”
“你说什么!”
柳俊脸色一变,作势要拿刀去刮那人的面皮,弁和伸手一拦,道:“公子,我等身处异乡,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柳俊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喝道:“多事!如此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你教我?”
被他如此厉喝,弁和再不敢多言,却是石天说了句公道话:“弁老所言不假,罗城已经戒严,如今再不宜生事,还是早些抽身的好。”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柳俊怎肯善罢甘休,一掌狠狠拍在床架上,咬牙切齿地说:“不诛南琉璃然,我柳俊誓不为人!”
石天正要再劝,弁和扯一扯他的衣袖,悄悄比了个作罢的手势,彼此面面相觑地互望一眼,均无言暗叹。
季睢清不愧为享誉十一国的fēng_liú种子,即使在异国他乡亦有温柔相伴,且一向来者不拒,但凡有些姿色者,都能笑而纳之。
凤凰楼的这员小倌姓阮名籍,花名小阮,虽不是绝色,却也入了季小王爷的眼,接入京郊别院,一呆便是数日。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简直是日夜不离。
于此,李然自然大有苦衷,偏偏那位小王爷大有兴致,对着他这么个木头似的人,也能乐此不疲地自说自话。
李然忍无可忍,索性闭眼装睡,连眼珠子都懒得动一动。
季睢清全不以为意,照旧一日三餐地好生伺候,血燕不断,简直比伺候他老娘还细致周到。
这一日,这厮竟一反常态,亲自替他更衣梳洗,然后带着他上了一辆豪华马车。
李然依旧闭眼假寐,暗自动着心思。
季睢清剥了颗葡萄,去了籽,一点点喂给他吃。他如今已经能稍稍动一动喉咙,先前几日连吞咽都困难,是以只能吃些流食度日。
自然,如此贴身之事,小王爷怎舍得让旁人代劳?
虽被挟持,李然却并不如何反抗,他心中清楚之极,眼下并非翻脸的好时候,且这个小白脸看起来无能,实则很有些心思,言语间防得滴水不漏,他二人相处多日,此人竟从未有过错口,可见不是一般二般的能耐。
季睢清见他如此乖觉,深笑着抚了抚他的发,又摸了摸他还未如何现形的小腹,柔声道:“本王当年游历至南琉时,曾亲眼目睹你与天下三名士论道,以一对三犹游刃有余,那时那景我此生难忘。”
他一面说,一面伸指摩挲着对方的脸,动作万分谨慎小心,仿佛是在触摸一件无价之宝。
“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呆在本王身边,我会护你无虞。”
李然翻了个白眼,懒得听他胡说八道,季睢清全不在意他有何种反应,自顾自做着自己的美梦。
十数日后,外头渐渐有了吵杂之声,看来是进城了。
此地正是北烨的边关小城支硎(xing二声),因邻着东南面的支硎山而得名,季睢清是会宁特使,手执通关文牒,守关口的北烨将领自然不敢阻他大驾。
一行人进了城,小厮阿乐在外头报:“王爷,客房已经预备下了。”
季睢清点了点头,率先下了马车,尔后探身进来抱起李然,抬腿就走。
那头阿乐见他主子这般亲力亲为地照顾一个男人,甚至还是个青楼来的小倌,颇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垂首呐呐道:“王爷,还是让奴才来吧。”
“不用。”
对方毫无反驳余地地摇了摇头,阿乐讪讪点一点头,嘟囔一句,乖觉地进店去了。
季睢清在众人惊异的视线里,抱着李然跨进店去,若是换了别人,定然是要惹人白眼的,然而他身着不凡,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店家再如何榆木脑袋,也不可能将他这个活元宝挡在门外,反而一脸谄笑地迎了上来。
“呵呵,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小店是本城的金字招牌,吃住皆是上等,您选我们这一家可真是选对了。”
季睢清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觑了眼阿乐,阿乐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往桌上一拍,一脸财大气粗地说:“顶楼上房,全包了!”
店主一瞧,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小的这就去办!马上去办!来人啊!来人啊!带贵客去上房!赶快的!快!快!快!”
在这种边境小城,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如此阔气的客人,店家激动之余,言行间已全无章法可言,使唤得阖店上下团团乱转。
忙活了良久,众人才安顿下来。
进了房,季睢清将李然放在床上,朝他的贴身小厮招了招手。
阿乐屁颠屁颠地奔过去,喜滋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让人送一桶热水进来。”
“王爷要沐浴?”
“啰嗦!”
“是。”
阿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颇有些委屈,因为季睢清根本没再搭理他,转身就往里间去了。
“不就是个兔儿爷么?王爷竟还当他是个宝了。”
他嘟嘟囔囔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