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对白少谦的第一映像,比对阿昭要好的多。
磁场确实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有的人天生就很合得来,对视一眼就心生欢喜。虞乔和白少谦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联系,他们出身迥异却殊途同归。自身资质都乃不世出之材,两个天才在一起,不是惺惺相惜,就是互相鄙夷。
希望是后者的人远远比前者多,那些追随着虞乔的世家子弟无法接受一个寒门门生和他们的领袖并列,以白少谦为傲的寒门弟子自傲又自卑,恨不得狠狠杀一杀世家气势才好。两人都处于各种交际圈的中心,所以尽管天天见面,却无多少明面上的联系。
而在课上,虞乔对白少谦的关注只多不少。
第一堂课,白杨老先生亲自主持,以‘忠君’为主题,让大家自由讨论。
世家这边的论点是:君为臣纲,忠君乃天经地义之事。
寒门那边的论点类似。
唯有白少谦一人道:“我忠君,是忠天下孝义之道,若君王不仁,则无君可忠。”
此言一出,自然哗然一片,王家嫡孙王余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君上!莫非君王不德,你身为臣子就不会劝阻?这般轻言放弃,竟无一根忠义的骨头!”
世家中不少符合之声,连寒门弟子都面露赞同之色。
白少谦闻言,微抬起眼,他眼型狭长,眼角上调,不显fēng_liú,却有三分凌厉。他注视着王余道:“我听闻王家传承已久,迄今三百余年。”
提及家世,王余脸上便多了自得之色:“正是。”
“既然历史悠久,前朝覆灭时,王兄理应也在,既然如此提倡忠义之道,为何不随着前末帝而去?”白少谦声音淡淡,蕴含的意义却十分惊人:“一臣不可侍二主,王兄现在又何必大放厥词?”
“你!!!”王余脸色涨红,拍案而起,指着白少谦说不出话来。不止他如此,世家中许多人都面色青白交加,仿佛被戳破了伪装。
因为他一语点破了世家刻意回避的事实真相,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着忠义之道,那当前朝覆灭,你们为何不恪守臣节,随之而去?分明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当着婊/子立牌坊罢了。
真相是这样,可真相人人都能接受?大家都在指鹿为马,偏偏你要说出来,那你岂不是找事?虞乔作为一个被打脸的世家子弟,竟然莫名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怕。
得罪这么多人,他一点都不怕。
这时身旁的阿昭忽然带着几分赞赏道:“倒确实是条英雄好汉。”
虞乔瞪了他一眼,索性周围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少谦身上,他道:“哪怕他是这样想的,什么时候说不行,偏偏要在大众场合提出来,多容易遭人记恨。”
阿昭摇摇头,道:“他是在贯彻他的道,言行如一,他这么认为,就会这么说,如果他因为在意他人看法而闭口不言,就违背了他的道。”
听他如此解释,虞乔颦眉道:“我不认为会有人无功名利禄之心,但是”他的目光落在少年挺直的背脊上,没有再说下去。
男人淡淡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有的人天生一身傲骨,容不得玷污折辱,他生性如此,不需要他人认同。”
此时,场中气氛已经白热化,王余看着白少谦冷笑道:“你倒是一腔赤胆忠心,何必与我们这群小人同列一席,那你的追求是什么?当个老夫子,永不入朝堂?”
白少谦道:“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世事岂能尽任意,但求不愧我心。我若为官,便以天下百姓为君,天下太平为任,愿尽微薄之力,安得太平美满。”
“好!好!”王余连说了几个好,气得已然失了风度,他解下顶上发冠,放在白少谦面前,一字一句道:“今日,我便与你打个赌,苍天为证,如果你白少谦十年之后还能做到你的承诺,还世间一片太平美满,我王余便甘愿拜在你麾下,为你献计出策,做你幕后之幕僚!”
这个年代,誓言有着非同一般的约束力,关系到死后的名节。王余此话一出,世家中相熟之人顾不得场合,纷纷上来劝他,王余气在头上,哪里听的进去,众人只能看着白少谦平静镇定地颔首道:“如果做不到,不必你来找我,我就不会放过我自己。”
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在气氛进一步恶化之时,一直在一旁静默地看着他们讨论的白杨老先生忽然开口道:“够了。”
众人一惊,这才意识到还在课堂上,不由讪讪。
白洋老先生走到台前,他一头头发全部已经花白,但眼神依然清明,他望着台下一干年轻的面庞,声音洪亮道:“我很高兴在今日听到这么多不同的言论,但我还是要说,你们都错了。”
虞乔和白少谦同时一怔,王余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道不相同,行道的方式自然不同,以自身之道去约束他人本来就是谬误,道正确与否,心中自有一杆明秤,只要不愧于心,便无愧于道,功成功败,自该留待后人评说。”
白杨老先生目光平和,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和坚守底线的倔强。
“什么是忠君,有人忠的是天下至尊,龙椅上的那个人,有人忠的是仁义道德,民心所向,这不分对错,更无可置喙之处。”
“今天,你们到这里来,我希望能教给你们一件事,认清自己的道,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