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深一人坐在孤寂的大殿中,出神地望着案上那把尖锐的匕首。
他看了许久, 手指才仿佛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捂住了眼睛。
为什么, 你会知道呢……
乔乔……
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什么都没有, 不是更好一些吗?
非要把那些已经凝结的疤痕狠狠挖开,使得血流出来……
我不该怪他。
可是我还是在怪他。
穆深恍然发觉,对于虞乔当年毫不留情的行为, 他还是难以忘怀的。
像一根刺, 哽在心中, 不去碰触, 就没有感觉, 一碰,就要命的疼。
明明是我先做错了事, 可还是,不是不在意啊。
你怎么, 就能对我这么狠心呢?
我比起白少谦, 到底差在哪里呢?
他垂下眼,男人高大的背影在这一刻看上去格外的孤单, 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这时,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
“吴大人, 请您等一等!”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您是想要擅闯宫门吗!?”
在听到宫外传来剧烈的争执声时,穆深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心情就极度恶劣, 当下被打扰,更是怒从中来,他一挥衣袖,大步走到殿外,厉声道:“何人如此放肆!”
被拦下的吴辰闻得声音,骤然抬眼,他本就是世家养出的翩翩公子,一副温文儒雅,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仪态,当下怒到极致,却怒极反笑,眉眼带笑地站直了身,收起了折扇,向高殿之上的男人行了一礼。
“臣,参见陛下。”
雪花飘到他的四周,构成好一副翩翩公子赏雪图,得趣的很,几个宫女都红了脸颊。
穆深看在眼中却只觉得碍眼,他冷冷道:“吴卿擅自闯入宫廷,是有什么事情吗?朕今日有事,公事明天再谈吧。”
吴辰微微一笑,他和虞乔其实生的不是很像,但笑起来时却有种莫名的相似。他道:“我是为要事而来,还请陛下放我进殿,给我一点时间。”
穆深心中烦闷,懒得纠缠,摆了摆手,便放了他进来。
“吴卿到底有什么事?”
吴辰盯着他看了一会,看到男人强健的身体,稳健的呼吸,对比自家表弟,更是无名火起,怒不能言。但他毕竟是世家出身的人,再怒,也能把话说的很是漂亮。
“陛下可曾听闻过当年的吴家嫡长女,天下第一美人吴音?”
那是虞乔的母亲,穆深当然知道。
“吴卿提她有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吴音乃我姨母,与我娘是一胞同生的姐妹,吴家上一辈只有她们两个女子,姨母打小聪明绝顶,巾帼不让须眉,并不输于男儿郎。于是爷爷便悉心将她作为继承人培养,希望以后她能维持吴家大业,招赘生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姨母倾国倾城,七窍玲珑,却败在了感情这一关上。前仆后继的追求者,她独独醉心于虞家的继承人,当然,那人也十分优秀。她执意要嫁过去,爷爷没有办法,只好允了她。”
“再然后……”吴辰笑着,笑里透出几分凉意:“陛下应该知道结果了。”
穆深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了,当年才艺双绝的第一美人嫁于年轻有为的虞家家主,虞吴两大世家强强联合,郎才女貌一段佳话。谁知道之后虞长笙婚后不到三年便变心,私下和王家女子有来往,诞下一女,最后逼得吴音自尽而亡,虞乔和他反目成仇。
一段所有人都看好,男女双方在开始时都情真意切的婚姻,最后却会落得这个下场,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
“吴卿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穆深漠然道:“这些事朕都知道,所以呢?”
你还好意思问所以?
吴辰低声一笑,折扇收起,啪地在手上敲了一下,他道:“陛下是个明白人,我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姨母当年的事情,我们吴家没能来得及挽回,是我们家里所有人的心病。而表弟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他什么都好,偏偏随了姨母的性子,是个痴情种。但痴情总容易受伤。我当年眼睁睁地看着姨母自尽,总不能再看着表弟被活活逼死。陛下仁德,还请高抬贵手,放我表弟一条生路,我愿将吴家八成资源献于陛下。”
穆深不料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大脑难得空白了数刻,反应过来之后神情几番变换:“你什么意思?皇后……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吴辰轻声细语道:“我当初便反对他进宫,未能成功。可现在不一样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我再不带他走,他恐怕是真要将命葬送在这深宫之中,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岂敢!”穆深厉喝一声,狠狠一拍案面,震怒之下震碎了桌案,他怒视着吴辰,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你怎么敢带他走?他哪里都不能去!虞长笙那般咄咄逼人,除了朕的身边,哪里有安全之所?”
吴辰冷笑了一下,意兴阑珊,薄凉的冷意再也忍不住了,他道:“我倒是不觉得陛下的身边很安全,待在一个能把他气吐血的人身边,能有多安全呢?”
“朕……”穆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骤然起身,死死盯着吴辰道:“你什么意思?皇后怎么了?”
“陛下何必装腔作势,做出一副假惺惺的伪善面庞呢?”吴辰本来就烦他,看他这般神情,心中更是腻味,冷笑道:“莫非刚刚和阿乔说话的还有旁人?你到底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