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的脑子嗡嗡直响。按说以他这一身的武艺,对付十几二十个金兵是不成问题的,可一来自己身上只有一把护身的短剑,二来对手人数太多,就算自己拼尽全力最多也就能杀了几十人而已,而他自己也必定死于非命,这样一来张叔夜大人所托付的大事就完了,所以他不能莽撞行事。可就算他不出手也不可能逃得过骑兵的速度啊。
找机会抢一匹马逃走?不行。那样太过显眼了,对方势必穷追不舍,金兵的弓箭技术可比宋兵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自己逃不出十里就会被射成刺猬。
思来想去正没个办法时,那些百姓们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有扔下妻儿自顾自逃命的;有骑上毛驴和耕牛拼命抽打的;有躲到车辆地下抱头发抖的,更多的则是毫无意义的哭喊着。此时金兵已经越来越近了,张宪发现那并非是之前以为的六百骑兵,而是二百骑兵,只不过每个骑兵都配备了三匹马,一匹用来驮着必需的物资,两外两匹则是供骑兵轮流换乘的。可是就这两百人也不是自己一个能对付得了的,张宪当即决定装作普通百姓,如果金兵是有别的目的,或许会放过这些百姓,如果真的是来劫掠的,那他就装死等待他们过去!
“张爷!接着!”耳畔传来了那位朱老六的声音。张宪用余光瞟去,只见朱老六从包裹里抽出了两把钢刀,正扔了一把给自己。
张宪接过刀说道:“老丈你这是何意?”
“别装蒜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练家子来的,身为练武之人,此时不杀敌保民那学武何用?”朱老六说着手中挽起个刀花跳下了车子。
张宪看朱老六的身手就知道他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充其量也直练到了一个正规部队老兵的水准,以他的身手想要挡住金兵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可自己根本没打算暴露身份的,现在手上多了这把钢刀,恐怕想不引起金兵的注意都难了。
正在犹豫之际,朱老六转过头冷笑道:“张爷,看你年纪轻轻,该不会是个孬种吧?怎么?你不敢打吗?”
“我······”张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是不想杀敌报国啊,可是现在重任在肩,怎么能轻易舍弃性命在这种小地方呢?
朱老六见他不答话,还当他是怯懦,当即冷笑道:“哼!今日是有死无生,你要是熊了,那就呆在那里看小老儿我是怎么杀身成仁的,等到黄泉路上,瞧你羞也不羞!”
张宪听了不禁气往上撞,开口便道:“老头子别吹牛!倒看看咱俩谁杀的金兵多呢!”
“哈哈哈哈,他奶奶的,就是要这股子劲儿!小子,当年老头子我当兵打辽国那会儿,个个都是热血好男儿!你们你这群小辈可别丢咱们的脸啊!”
“别废话了,老头子!照顾好自己吧!”张宪说话时,金兵的前锋已经杀到了队伍的最末端,金兵们挥舞着弯刀左右砍杀,顿时一蓬蓬鲜血染红了人们的视线,惨叫声盖过了哭喊声。
“他奶奶的,金狗看刀!”朱老六纵身舞刀朝为首的金兵便砍了过去。那金兵见有人胆敢反抗,先是一愣神,随即用弯刀架开了朱老六的刀,顺势朝朱老六的脖子上砍了回来。朱老六一闪身躲了开去,那金兵更不怠慢连连出手,朱老六身在步下被人居高临下的攻击,顿时落了下风。边上其他的金兵见有人还手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张宪见势不好,疾奔几步赶上前来,手中钢刀一闪,便将那金兵的马腿砍成了两截,那马扑地倒了,那金兵从马上滚落了下来。朱老六眼明手快,纵身而上一刀插进了金兵的后背,那金兵惨叫一声,眼见是不活的了。
朱老六喜笑颜开:“小子,好身手啊,我······”
话音未落,后面赶上来的金兵一刀将朱老六的头砍上了半空!
虽然早知道朱老六必死无疑,张宪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酸:虽然才刚刚认识,但是这位曾为大宋出生入死的豪迈老兵竟不能得以寿终正寝,尽管他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大宋百姓中能像他这样愿意舍生忘死与金兵战斗的能有几人?
张宪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此时金兵已经朝着他这边直冲过来!张宪眼见得对方的刀已经逼近,用手中钢刀一架,然后假意被对方震得钢刀脱手,对方一翻手腕,那刀回转过来朝着自己脖子而来,张宪看准了机会,借着这一刀之势自己同时一转身,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那刀其实离他脖子还有一分的距离,只是张宪演得太像,就如同是中刀后被刀势带动而转的身子一般,因此那金兵也未曾察觉出来。
倒在地上的张宪用右手握住怀中短剑的剑柄,如果对方想来补上一刀的话,他就跳起来杀死此人,然后夺马逃走。不过那是不得已的下策,只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是装死,那么在这里等着对方离去就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万幸,一直倒霉的他这一回运气还算不错。金兵并没有发现他是装死,只顾着继续砍杀周遭四散奔逃的百姓去了。张宪眯着眼看着这些金兵用弯刀将男人一个个砍翻在地;用长枪刺穿妇人的肚子然后在地上拖行;把砍下来的人头插在刀尖上再扔到远处;种种暴行看得张宪咬牙切齿,但他心中不停的安抚着愤怒的情绪——他有必须完成的任务,现在必须忍耐,忍耐,再忍耐。
终于,这批百姓被金兵杀得干干净净,金兵将粮食,牲畜和细软聚集起来放上驮马的背,然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