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残霞泣血。
数十青年才俊面色如同将临的夜色,很是灰暗。
陈锦云把昏厥的识节暂时交给盛凤年照料,回转身,一把将知章的尸体扛在肩上
他下了河堤走进灌木丛,水绿色华贵儒衫被混着尘土的鲜血染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很是滑稽。
那是一片向阳的斜坡,常人看来,似乎风水尚可。
“铮”
一声轻鸣,陈锦云轻轻拔出腰间的短刀,古意盎然,利刃如新!
声响不大,很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把地上的知章吵醒。
他沉默不语,开始挖坑。
没有人前去打扰,近乎虚脱的识节缓缓醒来,靠着一块石头远远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不长,一座坟包隆起
陈锦云抱膝而坐,久久不语。
孤丘荒冢,说不出的寂寥,道不尽的荒凉。
世间,要想活到四十岁其实不易,而从死去到掩埋,却只需燃尽半柱香!
龙涛摇了摇头,分别望了陈锦云和识节一眼,转身向着盛雪走去。
牵起她的素手,两人走向远处的树林。
死去如此容易,或者便需珍惜。
正在休息的众人很是惊异。
这仙子般的盛雪不是负气才走了的吗?
怎么眨眼间就和解了呢?
有些人刚刚想冒几句酸溜溜的浑话,看到不远处铁塔一般的盛凤年,立刻又咽了回去。
靠着两株相近的柳树,龙涛和盛雪面对面坐定,那双秀足便熟门熟路解开扣子“侵入”他的怀中,而且狠狠拧了几点血痕出来,算是对他三天前那晚“鬼混”的惩罚。
“我们只是好朋友,我无权干涉你的取舍,但那样太过偷偷摸摸,不够光明正大,如果继续这样,恐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的。”
盛雪幽幽说道,脸上的表情带着嗔怒,也有淡淡的警告味道。
龙涛满脸都是苦痛,仿佛盛雪白白的脚趾拧掉了他的一块肉。
“那晚真是个意外中的意外,你知道我去找萧子同有事,但我真心没想到她也是个女子。”
盛雪没有回答,望着柳树垂下的万千柔枝,嘴巴翘的从未有过的高
“咳咳,对了。”
龙涛轻声说道:“萧萧子同的女人身份,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否则大辽国一定内乱,天下各国也会因此跟着火中取栗,那肯定又是刀兵四起、天下大乱!”
“我对这些毫无兴趣。”
盛雪面色清淡,忽然生出一些不解,问道:“在你眼里,我这个好好朋友很象长舌妇?”
“当然不是啦。”
龙涛边帮她按摩脚踝,边急忙辩解:“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这一路前行,遇到的困难肯定比我们预想的更多!我们商量过的事情恐怕要做些微小调整。”
“可以呀。”
盛雪根本毫不在意,“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深夜潜入辽阳刺史府制作符甲,然后让盛雪盯着那双眼神,然后她生气离开。
这一切,竟然都是龙涛早已安排好了的。
只是那晚意外中的意外,的确始料不及。
故此,盛雪的负气而走便看上去更加真实。
因为,她确实真的生气了。
“唰”
就在此时,一只体型硕大的雪鹰,近乎无声无息落在龙涛肩头,利爪上绑着一段竹筒,厚厚的纸张竟是塞得很紧。
这是寸丁九只雪鹰中的一只,并不是那头灵兽,只是一头不会说话的类灵兽。
数十丈纸上正反两面写满蝇头小楷,龙涛看完陷入沉思。
这封密报并非来自寸丁,而是和无蝉一起提前进入高丽的铁柔然,内容是高丽国当前的王朝现状。通过厚厚的那叠薄纸便可看出,现在高丽国朝堂之上已经乱做一团,极为错综复杂。
他沉吟片刻,从“乾坤袖”中取出纸笔,寥寥数语一蹴而就,那只类灵兽雪鹰便腾空而起,瞬间隐入高空。
龙涛仰头看了看天色,两人起身牵手走回。
远处那道斜斜的山坡,陈锦云轻身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脸轻松走回。
仿佛这轻轻一拍,连同心上蒙着的尘垢一起随风飘去。
“你这一点令我钦佩,拿得起放得下。”
盛凤年认真说道:“我在沙场之上,最怕面对同袍战死的尸体。”
“是吗?能让频对生死的盛大将军心生敬佩,确实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陈锦云轻笑说道。
确实如此,面对战死同袍的尸体,活下来的生者必定心生愧疚,感激对方的悍不畏死,责备自己没有无能保护,不然死的定然就是自己!在心里,这往往是一种无法抹去的阴影,一不小心会让自己心境蒙尘无法释怀,对于武道修行影响极大。
而陈锦云面对的情景更加复杂。
贴身护卫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恩将仇报离心背叛、一个大义灭亲誓死坚守,陈锦云内心的纷乱感受可想而知。
然而,生于富可敌国的钱塘陈家,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纠结没经历过?
世家豪门,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往往都是极致的光鲜,而隐在暗处的则是无法想象的肮脏龌龊!
只有世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不管他是叛徒还是忠烈,人死如灯灭,罪恶终将化作一抔黄土。
埋葬了你,大家都要继续向前
需要放下的不仅仅是陈锦云,还有识节。
拍去身上的灰尘,同时能扫去内心的阴影,这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