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出现这里,也是因为白佑澄消息不准。
倒不是白佑澜想哄骗他们搞什么小动作,而是光明正大的回京四皇子势必要率先进宫,汇报战况和伤亡情况。打了一年多,需要交代的事情堆成一团,没个三五天别想从宫里出来。白佑澜 小心思多得很,故而蒙骗了一群人作出一个替身来,想先赶回京跟顾景见上一面。
他带去的人都可以留下当成幌子,长风却是必须要跟他身边的。
名义上的四皇子离京还有一日的路程,实际上白佑澜黄昏时已经抵达了城外的庄子,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瞧见了沈长清。
沈长清也没想到白佑澜会来这么一手,还好出来时有准备,应当布置的都已经备好,眼下等的只是白佑澜一个点头。
兵变讲究得就是一个快字,赶在其他人调动军队压阵之前将一切料理完毕。至于所谓师出有名不过是欺哄百姓,等大局已定,便是莫须有的罪名也能压着人认下。
只有活人才有嘴为自己辩解。
流血是不可避免,皇宫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他们有几个内应,宫里还是东辰帝的地盘。还有不听话的大臣,挡路的京羽营,都要铲除。
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突破宫门?怎样赶在增援之前抢到玉玺颁下圣旨?四皇子府里的私兵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城内局势如何稳定?
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他们要解决的绝不止这些事。
其中大多数情况都有预案,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他们耗尽心力埋下的棋子是否能随机应变,把赢面扩展到最大。更要命的是他们还要打白佑澄一个措手不及,把顾景从八皇子府救出来。
兵力本来就处于劣势,这样一分散,到底能不能及时突破宫禁,谁也不能保证。
沈长清也想过其他方案,但是白佑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顾景带走,他之后定有其他后招。 顺着白佑澄的棋路往下走,他们翻盘的几率还不如造反来得大。
交手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早就心知肚明。
穷图匕现,白佑澄杀机已显,他们不出杀招恐怕难以接下。普普通通应付过去,只怕会自断一臂,届时再起杀心亮出底牌,威力也不如如今。
他们干过的事,白佑澄未必没干过。他们要行的事,白佑澄也未必不清楚。
混到这个位置谁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真刀真枪拼上一场,要不然跳下陷阱挣扎求生。
好消息是,白佑澄不可能知道他们从多久以前就开始谋划,也不知道他们在宫里最大的底牌。柳瑞那边倘若利用得当,还能把他作为先锋和白佑澄对上一阵。这时候就看白佑澜和东辰帝,谁输谁赢。
这些年利用御鉴的身份游走各方,沈长清c-h-a了不少棋子,有御史台为他作掩护,便是东辰帝也难以知晓。在胜负决出之前,应当不会有第三方出来搅局。皇宫大内高手不少,他们的这边翁逢弘通过自己关系笼络的也能抵上。
长风在八皇子府外等着,等白佑澜开始进攻的时候发难。他是白佑澜几乎从不离身的侍卫,白佑澄定会疑虑白佑澜那边阵仗不过是虚晃一枪。
而他接到的命令是能杀则杀,不必生擒。
指尖红光吞吐,长风明白,白佑澜真的准备取白佑澄性命。
府外静谧无声,府内却是争执不断。
白佑澄看着柳瑞,他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和他的外祖争执不下相立两方。对面的老人白发苍苍,却还是拄着拐杖对他怒目而视。
平心而论,白佑澄最怕的不是白佑澜,不是东辰帝,就是他的外祖。
他从小就被推出来和白佑澜对弈,可他的四哥毕竟长他好几岁。于是很多时候,都是柳瑞用他的手落子。
等到他知事时候,环顾四周,发现他身边全是柳瑞的人手。他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无从下手。按c-h-a在他身边的人,随时会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上去。
无论他做什么,柳瑞都会知道。
这种恐惧萦绕在他身边,压迫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唯有在母妃那里,他才敢松下神经。
他曾经真的想过,干脆向四哥认输好了。皇位他不要了,他不要了!
于是情急之下向白佑澜求助。
终于和江洛瑶厮守的时候,他已经近乎认命。
他斗不过柳瑞,四哥却可以。
可是他这个念头没起几天,那种被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他凭什么认为四哥不是下一个外祖?四哥的手段他见过,倘若到了将来那一步,自己毫无反抗就会让四哥放下心来么?
就算不杀他,难道他不会回到最一开始?只不过是身边的人换成了白佑澜的人而已。
宫门前那一番话也是他心里所想,也是他昼夜的所思所想。
不过都是过去而已。
他试图抛弃手上的权柄,现实却容不得他后退半分。
白佑澄想过今天晚上会有人来,可能是沈长清,也可能是试图截走顾景的人。
结果是最不可能的人。
柳瑞因为他执意要将江洛瑶立为正妃,同他怄气,还让白佑澜趁虚而入。
可柳瑞到底是站在他这边的,白佑澄怎么也想不出柳瑞为何会来劝他放人。
顾景的身份注定了白佑澜诸多顾虑,至少东辰帝对于这个结果乐见其成。
怎么外祖一来劈头盖脸训斥他一番不说,还让他赶紧放人?
“我再问一句!”柳瑞的拐杖戳向地面,“你放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