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莫谷尘未归的想法是错的,那白佑澜会不会也已经到了京城?
所以沈长清没有上门谈判,而是放出自己失踪的消息引柳瑞前来。让他百口莫辩,不得不留在府上。
留在府上,留在府上……
他被困在自己的府上,这是到目前为止的事实,如果这是目的,那为什么?
有什么一定要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么?
脑中骤然转过那个可能,白佑澄脸上血色猛然退去,从椅子上跳起就往门口冲去。
正好和来报信的管家撞在一起。
他摔在地上还未爬起,就听见管家道:“殿下,外边都是人。长风带着他们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白佑澜果然回来了。
白佑澄呼吸一滞,想也不想吼出:“那是疑兵!别管他们,带着人跟我进宫。告诉京羽营和京金卫的统领,白佑澜要带兵逼宫!”
第92章
白佑澄话音未落,柳瑞眉峰尚未堆聚一起斥责出声,便有一道寒芒迎面而来。从管家肩膀处带出一条喷ji-an的血路,力道未见丝毫懈怠。
这条路的终点本应是白佑澄的血r_ou_,暗器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不愁夺不去几条性命。没想到白佑澄被撞翻在地,躲过一劫。暗器破窗而出,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白佑澄顾不上身后,双手一撑从地上弹起。长风武功高绝,但他府上也绝不是什么虾兵蟹将,绝无第二次出手机会。上天允他捡回一条命,不是为了让他在这里感叹自己福大命大的。
“没听见我说什么么!”白佑澄扭头冲着四周的人,“快去!”
“去什么?”下人四散而去执行命令,柳瑞见这般景象,不赞同地拧着眉,“白佑澜无缘无故地,不好好述职谢赏,这么鱼死网破有何意义?”
谋反逼宫这种事埋得再深,也总会有些风言风语蛛丝马迹。柳瑞虽然没查出些什么具体的,却也 想过这方面。如今乍然一听,算不上算不上大惊失色。对于白佑澜提前回京这种事,更是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刚回来就带兵逼宫,白佑澜想做什么?这种事情历来都是作为最后的杀招,如今情况虽急,也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还能挣上一挣的时候,怎么拼上了命?
白佑澄咬着牙,也没心情和柳瑞解释。只能想着东辰帝应是早有防备,他四哥想成功没那么容易。他起身整理仪表,心里盘算着到了宫里如何陈词。
不管容不容易,他都要抢先一步进入宫中。抢玉玺也好,救驾也好,都必须要比白佑澜快上一步。
结果他没等来下人,等来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的侧妃,早早睡下身怀六甲的江洛瑶,面色凄惶。一双眼空洞无神,再读不出生前言笑晏晏娇嗔吃怒。
只是睁着。
“洛瑶!”白佑澄自胸中迸发出凄厉叫喊,往前一扑抱住那颗人头。嘴唇苍白微微颤抖,带动整个身躯的痉挛。他跪立不住,倒了下去。心口处像是被什么挖出一大块,吞噬了周围一切和他应有的悲痛。
他木木地倒在那里,怀里抱着他心上人的头颅。
“八皇子殿下重情重义,顾某佩服。”许大夫为人秉性不适合这一幕,顾景在出来时就将他送走。然后带着莫谷尘和许幸言给予的mí_yào,杀出血路,取了将为人母的江洛瑶的项上人头。
白佑澄呼吸都极为浅淡,他颤着眸子抬头看向笑得温和的顾景,喉咙中挤不出半点声音。
“八皇子快快请起,”顾景示意莫谷尘带来的亲信搀起白佑澄,柳瑞在他进门那一刻就不知道被谁打昏,他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宛如美好至极的仙人一般,“我是来辞行的,主人家躺在地上,算怎么一回事?”
“你杀了她,”白佑澄眼中无泪,直勾勾地看向顾景,低声诉说,“你杀了她。我死有余辜,可她和那孩子都是无辜。他们不知道我的谋划,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却杀了她!”
最后五个字斩破空气,似是要顾景以命来偿。
“这话说的,”顾景还是那样笑着,“八皇子,和我们这种人牵扯上了,哪里还有无辜的说法?”
顾景指向白佑澄不肯送手的人头:“她为你侧妃,为你延续血脉,只这一点,在我眼里便不无辜。而她腹中胎儿,在你眼里的血r_ou_至亲,在旁人眼中是未出世的无辜胎儿,可在我眼里,只消两字便可概括,”
他轻笑一声,慢斯条理地念出:“余孽。”
非是不懂事的胎儿,白纸一张。
而是白佑澄,八皇子一派的余孽。
有些因果,在未降生之际便已沾染。除削r_ou_剔骨之外,别无可断。
白佑澄腿抖得站立不稳,长大嘴试图反驳。
江洛瑶什么都不懂,那个孩子还没出生,你是何等残暴泯灭人性,才会对一无所知的妇孺下此毒手?
果真是天性凶残秉性凉薄,才会做出那等弑父绝亲之事。
但他骂不出来。
顾景所为,错的天下皆知世人尽晓,便是乡野村夫街头乞儿都可以恣意唾骂。
他却不行。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般行事。
斩草除根。
今日放过他们一条性命,等腹中孩子长大回来复仇么?
他也会果断利落,毫无愧疚地取两人性命。
因此他无法反驳。
不过是落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