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里嚼着松子,心念这可不是荣年的作风,四十多年前我认得他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不知道谦逊二字怎么写了,我才不信四十多年过去他就会了。
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来,那就是,荣年这老不死的越老越古怪了,老人嘛,孩子气一点本就是正常。
不过,他孩子气了一把,被坑的却是我,我转念想了一下我被坑的整个来龙去脉,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荣年费力不讨好地炼的那瓶药,原来就是要诓我教他炼毒的引子,我眼角跳了跳,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是夜,月光透过树影在我的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闵娘在院子的石桌上点了一盏灯,放了一把躺椅,我躺在上面悠闲的透光还算不得茂密的树叶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下感慨,两千年过去了,唯独不变的除了头顶的这轮明月,还真的找不出什么来了。
怜月泡了一壶花茶,闵娘进屋拿了一件外衣来给我盖上,立在我身边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微笑道:“小姐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不管在南山还是在这里,我竟然过得都像井底之蛙一般,还不如在南山呢,在南山的时候,我还能想出去逛逛就出去逛逛呢!”
我话音刚落,闵娘还没先答话,便听见荣年的声音,“原来你这些年一直在南山,怪不得一直听人说,南山上住着神仙。”
我并没有回头看他,也没答话,只是抬手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道:“你没被毒死,真是命大,坐这儿透透气罢!”
荣年闻言走过来坐下,闵娘给他倒了一杯花茶,被他嫌弃了一番,我微微一笑,这才是荣年该有的脾气嘛!不过顾及怜月这个泡茶人的感受,我淡笑着道:“不知道还以为你多有品味似的,这世上还有没有你不嫌弃的东西啊?”
荣年白了我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捧起茶杯来喝了。
我勾唇浅笑,抬头继续看我的月亮,这月亮似乎有什么魔力在吸引着我的目光,但是我知道,我只是单纯的想发呆罢了。
倒是荣年,跟着我的目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接着之前的话与我道:“我听说今天太子来找过我,被你拒绝了。”
我淡声道:“我还以为你一直在专心炼毒,没想到你还听了我说话,怎么,你要见太子?”
“我当然不见,我见他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荣年每次与我提起这些牵扯别人的正经事,总是显得有些局促。
“那你说这话的意义在哪里?”
他低了低头,闷声闷气地道:“那狗皇帝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人家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到那时你在这京城待不下去,你还会回南山么?”
荣年的话让我一愣,还回不回南山?这个我倒是没想过,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定居的地方颇多,倒是没有哪个地方让我念念不忘的,南山么?虽然住了三百多年,但若是荣年不提起,我怕是要忘了罢!
不过既然想起来了,那便想起来罢,“可能,会回去吧,说起来,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耳边响起倒水的声音,我侧头瞟一眼,只见荣年正在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并未答话。
倒是闵娘似乎很高兴,道:“小姐,既然我们还回南山,那到时候我们可以带许多京城的好玩意儿回去,你不是总说那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意思嘛,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城一定要把东西都带足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道我若是哪次从这里离开不是狼狈的模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倒是怜月,在一旁怯生生地问:“小姐,南山是哪儿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以至于闵娘都不敢轻易回答,倒是我,拢了拢身上的外衣,道:“南山是江南的一座山,我来京城之前,就住在那儿。”
“那,小姐,您走的时候,会带上怜月么?”
我勾唇一笑,道:“现在我哪知道以后的事啊,怜月啊,你别看闵娘现在想的好,说不定,我能在这京城熬到她死,也不会回南山的。”
我说这话可是客观的很,闵娘知道她一定会死在我前头所以不会说什么,她这辈子跟定我了,我说不走,她便不会离开。而怜月听不懂我为何如此说,她便以为说了什么话恼怒了我,站在一边有些局促,倒是荣年脸色一沉,攥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发白。
如此清幽的气氛竟然让我的一句话搞得如此紧张,罪过罪过,转眼我便笑道:“今晚的月光这么好,干嘛老说这种以后的事,我跟你们说,人生不要老是患得患失的,等到百年以后,还不都是一抔黄土,就算是有人记得你又怎样,到时候于你而言,什么都不是,所以要,要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闵娘,你说是不是?”
“小姐说的是……”
“什么是不是?”闵娘话音刚落,就听见我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转了转眼珠看了他一眼,同样没有起身,指了指旁边的石凳,道:“哥,坐,我正与他们聊人生呢!”
我哥踱步过来,倒是没坐,走到我身边揉了揉我的头发,微笑道:“聊什么人生?你别用你的歪理把人给教坏了。”
我的头发被我哥揉的一团糟,我从躺椅上起身,皱着眉一边理头发一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才不满意道:“歪理也是理,我乐意。”
我哥哈哈一笑,我我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道:“厨房建好了也没见你下厨,这两天一直忙也没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