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莲盈咬着唇儿,任无数病人、病床、墙壁,穿过了身体,一下子冲出了医院,悬在了半空中,下方二十多层楼高,头顶一片夜色,足下星火冉冉,车流穿梭不息。
“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
她鼓着腮帮子,大吼大叫,挥手,踢腿,还一手扯掉了头上的帽子围巾。
看着绿帽子红围巾烟消云散,她大笑起来。
还真是绿帽子呢!
她被戴了这么久绿帽子,竟然是死了之后,才以这种方式看到真相。
真是可笑,可悲,愚蠢至极!
又能如何?
那些什么陪伴白血病爱人到死不离不弃还非要结婚的,也不过是社会新闻。一介凡俗,谁又真能把自己的青春好韶华耗费在一个又肥又丑更整日臭哄哄的女人身上,没有立即跟她分手,还照顾了她那么久,算是仁志义尽了。
任莲盈,你都快死的人了,难道还渴望男人为你守忠吗?周冲又不是你的丈夫。就算是法定的夫妻,还很恩爱,可老婆刚死就跟别的女人生儿子结婚了,薄情寡义最是男儿心。
“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儿,通通都一个样儿——都是胆小懦弱没种的花心鬼!花心鬼,花心鬼,花心鬼——”
发泄一通后,任莲盈又飘回了医院,穿过一间间病房,眼神茫然。
突然,她抬手一看,手臂到身体变得有些透明了。
她慌忙四顾,一时记不起自己病房在哪里。不不不,她是来找莲花坠的,对,那个特护。
她不要死,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让他们后悔!
可转了好几圈儿,也没看到那个特护,莲会坠不在她那里,还是在霸道男人那里?或者是因为那男人带着她的莲花坠离得远了,她的灵体才越来越稀薄了?可是那人行踪不定,她去哪里找他啊?
任莲盈东飘西荡,又撞上了周冲和顾宝荷。
“周冲,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躺在里面,生死不知,你就又心软了?”顾宝荷的口气里多了一分质问。
周冲避开眼,“宝荷,我说了多少次了,好歹大家都是同学,又是一个组的。你就别多想了!”
顾宝荷的眼睛还红着,“阿冲,你这么说,显得我和刘立波都是冷血动物似的,好像我们一点儿都不关心莲盈。可事实上,我们天天来,也只是想看看人,那个军官不问清红皂白就是不让我们进,还派了军队的特护来守门,跟防贼似,你真的没感觉到吗?”
周冲神色沉了下去,“他是他,他怎么看我我管不着。但是……”
顾宝荷的声音一下提高,“阿冲,不管是莲盈得病,还是被车撞,也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你记得那军官看我们的样子吗?好像我们才是害莲盈如此的罪魁祸首,凭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竟然连让我们看一眼都不准,摆明了故意的!”
周冲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了。
顾宝荷见状,又收敛几分怒意,眼中泛起水光,一把抓住了周冲的手,抚开掌心,霍然可见好几个弯弯的血痕,深入肉肤,“阿冲,我不想看你这么作贱自己,你知道吗?我好心疼。就算真有什么错,当初也是我……是我喜欢你,勾引你的。阿冲,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周冲抬头时,一把将顾宝荷抱进怀里,也是一番情动,“宝荷,对不起,我知道你最懂我。只是,只是我真的……咱不管那个屠峥,我问心无愧,不理他就是。趁着现在没人,我进去就……”
“不要!”顾宝荷又死死抱住周冲,“阿冲,这一次能不能就为了我,不要去了。”
任莲盈有些受不了地转身飘走。真烦人,婆婆妈妈,没完没了。有这时间啰嗦,早看了十七八眼,做五个采样了!
“周冲!”
顾宝荷突然提高声,颤抖哽咽,“你心里还有她,对不对?看她躺在那里,你又心软了,你又舍不得了。你,你又想放弃了,对不对?”
周冲变得有些无措,“宝荷,别胡思乱想,唉,你们女人……”
顾宝荷哭了起来,“周冲,你要真想不让我胡思乱想,之前她和李思伦搞暧昧时,就该跟她分手了。”
任莲盈听到这句,忍不住愕然转身,有些不敢置信。
周冲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
顾宝荷继续道,“任莲盈她就是病成那个样子,还能跟李思伦搞暧昧,还搞出了一个新项目,就为了跟李思伦暗通款曲!除了李思伦,她还有一个富二代情哥哥。这回那个富二代不知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要是等他回来,他会不会又仗着什么哥哥的名义,找你麻烦!”
周冲似乎也听得羞恼成怒,“宝荷,别说了!”
若说之前两人谈话还能理解,这会儿任莲盈是真的觉出了大大的“问题”。
顾宝荷更激动,“阿冲,我知道,她是你的初恋,你总也放不下,我都理解。可是任莲盈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任莲盈了,她变了。她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爱慕她,崇拜她,就算她这样子了,还有这么多人为她安排筹划,救死救活的。而我呢?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我只喜欢你,我只崇拜你,我只希望你的事业能一帆风顺,你能心想事成,为了让你开心,我受点儿委屈没什么。”
“宝荷,你别哭。我,我都知道,是我不好……”周冲很是动容,复又抱住顾宝荷。
任莲盈觉得,看到这里,听到这些,她才是整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