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霰垂下眼眸,平平“嗯”了一声,接着话锋一转,对阿七道:“去请点暮鸦帮个忙,让他告知整个瑶台境,阮雪归春山刀前来星脉执教。”
“啊?”阿七有些愣,一则是因为阮霰要公开身份,二则是由于阮霰喊它去找瑶台境境主。
不过片刻后,又了然一“哦”,“瑶台境的学子,每人都有一次更换脉系的机会,主人你这样做,是想号召其余两脉之人转过来。但让我去找那死乌鸦,简直是送羊入虎口啊!”
阮霰挑眉:“那我去,你回秋江八月声。”
阿七的声音一弱:“我去,你过去歇着。”说完不等阮霰回答,化光南行,前往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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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光岛已然沉没,如今星脉学子皆在流夜台上,距离阮霰即将前往的秋江八月声不远。路过流夜台时,阮霰垂眸一扫,发现学子不过寥寥数十人,他们或坐或卧或瘫,一个塞一个不成正形。
阮霰不由心生感慨,当年他在瑶台境时,流夜台虽比不上其余二处,但学子仍勤勉努力,现如今不过百年,竟是没落至斯。
当下收回目光,取出一张面具,轻轻覆在面上。
不多时便至秋江八月声,仙童正在打扫,见得客至,纷纷点头致礼。
阮霰抬目:这个地方,与当年相比没有太大变化,一砖一瓦一墙一栏杆,皆是从前情形。唯一可见的不同,便是曾经无心c-h-a下的一截梅枝,现今已然亭亭。想来当年谢天明埋下的那几坛酒,当成佳酿。
他心绪微动,但覆着面具,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是在经过那株梅花时略顿脚步,继而行入屋中,于榻上调息。
过了许久,待得夕阳西坠,阿七才逃命似的回到秋江八月声,奔到阮霰身前二尺,堪堪刹住脚。
“我快要被那只死乌鸦薅秃了!”阿七愤怒说着,抬爪拍地,带起的风掀得阮霰衣摆晃荡。
阮霰抬起眼眸,竟见此犬毛发凌乱,四只脚掌被迫穿上j-i,ng致布鞋,拍掌跺脚之时,伴有铃铛脆响,与自身气势分外不搭。
他略感愧疚,不过此种情绪,只浮现过一瞬。“作为补偿,今晚的饭,你可食一只j-i与一只兔。”阮霰淡然道。
阿七边蹬鞋,边嚎叫:“这根本不够!”
“再加一块烤羊排。”阮霰立刻补充,并为阿七脱下鞋。
“这还差不多!”
阿七终于顺了气,说起正事:“消息已经放出,整个瑶台境都知道你来了,氛围很是热烈,都在探讨你为什么不去月脉清夕阁或是日脉海旭楼。
哦,有的还说,你养伤百年不出,恐怕境界已从无相境跌到了乾元境,所以才挑了个如此式微的地方执教。”
言及此,咬牙切齿抬爪捶地:“这群小崽子,真是可恨!”
阮霰以手指梳理阿七背上毛发,语气冷淡:“无妨,随他们说。”
“是这个道理,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又不能突然冲出去扇他们两耳刮子。”阿七趴倒在地,眨眼后又想起什么,从储物项圈里扒拉出一本薄薄的书册,推到阮霰脚边,“哦,主人,我还弄来了这次拟参加摇光试的名单——说起这个,真是可气,流夜台竟只有两个人报名参赛!”
“可有弄到流夜台学子的名录?”阮霰问。
“有,在这里。”阿七掏出一个更薄的册子,摇头晃脑,语气深长,“现如今,瑶台境流夜台已成大陆上富贵纨绔的聚集地,他们来此并非为了修行,而是想弄个好名头,日后说出去有底气。所以根本没能力参加武斗。”
阮霰:“那便不看。”
天字七号嗖的声抬起头:“啊?”
又立刻垂下:“哦……也是,看了没用。那七日后的摇光试要怎么办啊?不如别管了,待我寻觅一个时机,潜入岚光岛去,帮你将永无之灯弄到手。反正你们立誓,又管不着旁人。”
阮霰揉着它脑袋,淡淡道“不必”,接着拿出灵石,叫它去饭堂吃r_ou_。阿七让阮霰把钱放进储物项圈里,然后踱步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将后背仍有些杂乱的毛理顺,才离开。
跨过门槛时,还不忘回头说:“主人,我给你带糖醋鱼和宫保j-i丁,你若想吃,便吃上几口。”
夜来得很快,星光静洒,照一树未开梅花,幽幽又寂寂。夹杂着海岛特有潮s-hi气息的风吹入庭院,摇晃清影。阮霰从入定中抬起眼眸,见大敞的房门前,雪白巨犬趴着,边晃动尾巴,边摆弄一面镜子。
阮霰识得此物,乃是窥视之眼。
“死乌鸦给我开了个后门,让我可以看见朱楼的情况。”阿七回过头来,低声说道。
按照正常途径进入学宫,学子必须择一脉系,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修炼,其选择地点,便是在朱楼。若学子在后续的修行过程中,对本脉不满,可再来此处,申请转去其余两脉。
阿七看了阮霰两眼,泄气一般趴倒,语气失落:“可直到现在,还没人申请转入星脉。”
阮霰又是那两字:“无妨。”
“有妨!我很着急!”阿七拍爪怒道,但他晓得阮霰不会做什么说什么,说完便转回头去,继续盯着窥视之眼。
这一盯便是一整夜。
待得晨钟敲响,阮霰起身,阿七立时奔来,前爪扒住这人小腿,分外激动道:“主人,一夜过去,已有十人递交申请!”
阮霞垂眸对上它的视线,问:“都是什么境界的人?”
“凤初境,都是些刚入门的小孩……”阿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