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启程了。”翠翠清脆明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莜萱将雪玉膏放入袖子里时,门被推开,一个粗使嬷嬷进来搀扶莜萱出了厢房。
因莜萱脚受了伤,她坐在竹撵上被四个壮汉抬下了山。
虽然竹撵上有轻纱遮住了莜萱的身影,但是走在万佛寺朝拜的台阶上依然十分惹眼。
“这是谁啊?”
“听说是刑部侍郎家的大小姐。”
“真是娇生惯养,居然还要让人抬?”
“听说她憋了脚。”
“嗤,谁知道?”
莜萱坐在竹撵上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闲言碎语,单纯如她也瞬间明白了刘氏的险恶用心。
明明她可以在万佛寺的厢房养伤的……刘氏表面上借着担忧自己的幌子命自己回家,可她考虑到自己腿脚不方便不能下这万级台阶了吗?刘氏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考虑到了……本来自己来寺庙为祖母祈福的纯孝行为被今日下山的举动掩盖,明日京城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传她这个单大小姐呢!
莜萱无措的想着,她一直生活在现世,古代内宅中的勾心斗角她从未接触过,这些细小而隐晦的算计真叫人防不慎防。
低垂着脑袋,莜萱满面委屈的听着外面指指点点的议论声,长袖中的玉指紧握,她努力消化着原主的记忆,她需要成长,不然她完成不了这次的任务。嗯,原主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呢!
“你们走快一点!”走在竹撵外的翠翠气的跺脚,彦嬷嬷不让她和路人争吵,她只好催促那四个脚夫。
心中一暖,莜萱看着沙曼外翠翠模糊的身影笑的眉眼弯弯。这小丫头真好啊。
“哎,都让一让,挤在这里干什么!”竹撵行走到一半时,外面传来不耐烦的少年声。
因视线被遮挡住,莜萱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只是影影绰绰的能看见下方站着一位穿着蔚蓝色长衫的高挑人影。
“都排队坐竹撵是吧?还走不走了?”少年见人群安静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前行,他又道,“佛祖面前我不想见血,但是谁耽误了我的时辰我不介意把他推下去。”
少年如此霸道嚣张的话在人群中哄的炸开,来万佛寺朝拜的人不仅有普通的百姓还有达官贵人,达官贵人们听了可就不高兴了。
“这是谁家的少年,好大的口气!”
“看这样貌,嘶,不会是当今圣上的幼子十二皇子吧!”
“十二皇子!”
这话一落下,众人作鸟兽云雀散,因竹撵占据了山路大部分的空间,为了让路,那些停下来的人快速向上爬去。
此时他们早就没有指责莜萱的心情,卯足了劲爬到上面给十二皇子让路。
少年抬步快速朝寺庙走去。
“噗”翠翠笑的咯咯作响,“小姐你没看见那些人啊真是狼狈!”
莜萱摸了摸鼻子,记忆中这个十二皇子比这具身子小一岁,是先皇贵妃生的孩子。
他和原主一样幼年丧母,但他们过的日子完全不同。十二皇子祁旭烨的母妃是太后的亲侄女,皇贵妃去世后她将两岁大的祁旭烨抱去亲自教养,老人家总会偏爱孙子一些,把他宠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圣上也爱屋及乌,由着他的性子乱来,整个皇城乃至整个风梧国他都可以横着走。
莜萱算了算日子,今日是三月二十,那个传闻中国色天香的皇贵妃和百花一齐凋零在了暮春时节。
今日是皇贵妃的祭日。
垂下眸子,莜萱叹了口气,没有母亲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就算身边的人对你再好,也弥补不了缺憾……
有些感同身受,莜萱回头看着那蓝色的背影渐渐远去,启唇说了声谢谢。如果不是他,现在她的耳边依然充斥着那些难听的话吧。
不过,这皇上的妃子可真不好当,祁旭烨的母妃死了,祁旭昇的母妃也死了,还真是……
祁旭昇十二岁的时候,圣上在宫宴遇刺,云昭仪帮圣上挡住了致命的一击香消玉殒。圣上感念这份恩情,云昭仪追加为云妃,因毁容而不能继承皇位的五皇子祁旭昇被封为王爷。
想到祁旭昇,莜萱捏了捏袖中的雪玉膏,因遭了刘氏的算计,她对祁旭昇也没了先前的那份感激。
虽然有迁怒的嫌疑,但是刘氏可是他未来的丈母娘,他对原主也那么坏,一丘之貉!
莜萱这边愤愤的下了山,万佛寺里两位皇子却是见了面。
两位同是丧母的皇子按理说应该心心相惜,可面前这剑拔弩张的两位可没有这微妙的感情啊。
“哟,五哥,你今日也在这里啊?”身着上好贡品蚕丝秀制而成海蓝色长衫的祁旭烨面如冠玉,十三岁的少年生着一张玉面桃花脸,一双微挑的桃花眸不含情却含着戾气,本一张精致显得女气的脸因那生硬的表情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冷淡如祁旭昇在见着祁旭烨后面色也不太好,他道:“嗯。”
“我记得云妃的祭日是前些日子吧,五哥这样一直赖在放佛寺不出来见人也不好吧?”祁旭烨的话着实难听,字字戳着祁旭昇的心窝子。
祁旭昇道:“十二弟慎言。”说完甩袖离开了。
“嗤”留下祁旭烨嗤笑一声,大踏步朝主持的住处走去。
祁旭昇本来昨晚就要下山的,但因着莜萱崴了脚,他等着单府的人将她抱回去后很不放心。在打听到她的脚肿的不能行走后,他踌躇了一晚,最后命人给她送去了雪玉膏。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