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莱思的离奇失踪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哪怕对塔尔村的村民来说,这件事也不再像刚听到时那么轰动,那么耸人听闻。比起一个在村子里没有亲人的小孩的失踪,耕田种地毕竟还是要更重要一些,因为,这关系着全家的生存。
那些小孩子们,他们中很多甚至都不知道文莱思的失踪,偶尔会有人想起那个身体虚弱却很有意思的大哥哥,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了,那大概已经是文莱思无比重要的体现了吧。
这也不奇怪,因为,对他们来说,文莱思·卡斯特罗,只是过去的那个文莱思而已。从小被父母扔在村子里,靠全村人的接济长大的可怜小孩。他还活着的时候去帮一帮,可既然他已经死了——或是走了,那,实际上跟村子里的人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文莱思·卡斯特罗,对他们来说,也只会成为未来某个悠闲的冬季,才会被拿出来同情、怀念的谈资吧。可是,对那些知道的更多的人来说,就并非如此了。
村长萨兰阁下比他们知道的更多。他知道加尔斯城里已经挂上了文莱思的通缉令,甚至不只是加尔斯城。文莱思毕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之一,多少会有点触动的吧?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对这件事所做的,只是把文莱思被通缉的消息对村子里的人隐瞒了下来。
这并不是很困难。除了新法师节,村子里的人几乎不会主动离开村子——当然,这也是帝国的传统要求的。哪怕是收获季节,也会有商人上门来收买种出的东西。新法师节才刚刚过去,下一个新法师节在三年后,那时候,文莱思的通缉令,大约已经被撤下来了吧。
萨兰阁下想要做什么呢?也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村子里的人如果普遍因此人心惶惶,以他们作为魔法侍从的萨兰阁下,运转魔法的时候也更加容易出问题。
而苏,文莱思的青梅竹马,她知道的就比萨兰更多。
那癫狂的一天。
满身是血的文莱思出现在她面前,就连瞳仁仿佛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几天前才刚刚绘制完成魔法之徽的文莱思,却一下施展出了远超法师学徒所能的能力。戏弄着加尔斯城的守城士兵的时候,对她来说,也许比起那种可怕的实力,她与文莱思一起长大的足足十五年时光,都前所未闻的丧心病狂的笑声,和那恶毒的笑容,会让她印象会更深也说不定。
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文莱思的失踪。她也许是想要跟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的文莱思闹别扭吧。无论如何,直到一周后,她父亲小心地对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件事。那时候,她的表情,非常不好形容。并没有哭,甚至于也看不出怎样的悲伤来。
然后,就像今天这样,她总是站在加尔斯城里通缉的告示板上,看着文莱思那张有八分相像,清秀的脸因为嘴角划到耳朵的伤口而变得有几分邪异的画像,沉默地发着呆。
她在想什么呢?希望文莱思被抓回来,好见他一面,问他一些想问的话吗?又或者,希望能得知文莱思安全的消息,亲眼看着追捕无果的人们把文莱思的通缉令摘下来的样子吗?
已经两个月了,她却没有丝毫厌烦的样子,只是呆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也许还是把情况告诉她比较好吧?作为塔尔村中,除了文莱思本人,对这整个事件知道的最清楚的人,萨尔·泽维尔,他情不自禁地再一次这样考虑着。
但无论考虑多少遍,最后都会得到相同的答案,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让苏知道文莱思要逃离帝国,前往了帝国和联邦之间的交界,有什么好处呢?在无尽山脉里穿行以躲避追捕,这种想法真亏文莱思想得出来!结果,对苏来说,文莱思依旧是生死未卜,并不能使她放心。更何况,看现在的架势,如果她知道了这一点,说不准就要跑去找文莱思。虽说她这么冲动的可能不大,但本可以规避的风险,就没必要让她承受了。
理论上苏的问题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应该是让文莱思自愿回来,说明一切,这样,尽管文莱思也许不得不进入监狱——甚至失去性命,对苏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萨尔不只是苏的朋友和爱慕者,也是文莱思的兄弟。更何况,他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虽然这么说,萨尔却不断地思考着这种可能,如果那样之后会如何发展,他该如何应对,萨尔做出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推演和猜测,然后把一切都埋在心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过。
所以,当两个月后,那个皇帝陛下要亲自出手的传说在整个帝国内流传,掩盖了一切其他消息,成为最大也是这段时间内唯一的新闻的时候,看着依旧站在告示板前发呆的苏,意外地遇到了许久不曾见过面的未来的老师,听说了那个消息的时候,萨尔是发自内心的,为文莱思感到高兴的。
…………
“萨尔?!”文莱思声音中的喜悦清晰而肯定,这让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认识的人?”光头也回过身来,看着自己身后十一二岁的古怪少年,以及更远处比这个小孩稍大一点的,正在挥着手朝这边跑来的另一个小孩,随口问道。
“嗯,我弟弟。”文莱思脸上的笑容是光头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幸福笑容,“哦,当然,不是亲弟弟。但是我可是看着他长大呢。”
说话间,萨尔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下光头和那个不知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