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佣人听到梁泽凯如此吩咐, 垂着手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暗叫苦。
他想着又怪自己嘴欠,被三吓两吓的说了真话, 这下可好了,看大少爷这样, 赶过去指不定要帮大少奶奶, 要是坏了太太的好事, 太太肯定不会怪大少爷, 转头怪到他这个吓人头上,将来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怎么了?”梁泽凯等着他过来推,却半天没有动的意思,回头见佣人磨磨蹭蹭,只拿手蹭着灰色的裤缝, 脸上犹犹豫豫, 好像十分为难,他扬起眉毛,“我是还叫不动你了?”
佣人身材矮小,抽着气惶恐摇头道, “不是,不是, 小的哪儿敢呢?小的哪儿敢呢……”可是,可是……
“那还不快过来?!”梁泽凯剑眉一竖, 漆黑的瞳仁闪着寒光, 逼人的压迫感自然而然从威仪的姿态喷薄而出。
佣人心中一抖, 这人是去年才进的梁公馆,那时东北战事吃紧,梁泽凯所在的部队鏖战数月,他只听别人说却从没见过大少爷,等见了真人便是躺着回到梁公馆,饮食起居事事要他服侍伺候着,也没什么公子哥的脾气胡乱要求,只静静的自己呆着,慢慢的便没拿梁泽凯当回事。
现在看他这么眼睛一瞪,脸一板,这才想起来别人说,大少爷上过战场杀过人,指挥过千军万马打过土匪,这一身的气势就是不一样,宛如吃人的饿狼,在他面前,其他人就是听话的份儿。
佣人畏畏缩缩地上前,吊着心眼推着轮椅往外走。
梁泽凯看出他心中芥蒂,“妈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用怕,我来跟她说。”
“哎……哎!”佣人一叠声地应道,心事已去立即欢喜道,“小的就是担心这个,大少爷,小的家里是临城的,前年城里闹饥荒,没啥吃的,小的拖家带口的来到这儿,能找了公馆的差事,那真是……”
“行了,走吧。”梁泽凯听他还要诉苦,利落地截住话头。佣人照管他的这段时日,梁泽凯是看着这人如何偷懒耍滑,常常不见人影儿,他当时身逢巨变心灰意冷,才不愿多管,但如今因此而耽误了正事,那就留不得了。
此时梁母命人严加看管舒颖,罚她好好学学顺从长辈的规矩,只要看着她灰头土脸,在自己面前不得不低头的样子,心里得意地哼了一声。
正打算出门和小姐妹们,忽的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妈。”
梁母转过身,看见梁泽凯出现在自己面前,“你怎么来了?”她心疼道,“妈不是让你在房里好生休息吗?什么事儿有别人来做就是了,你的身体才顶顶重要,是一等一的大事儿。”
她一直觉得军队里太苦,大儿子负伤回到梁公馆,做娘的肝肠寸断,忙派人好好照料他养养身子,因此平时也不太出来,梁母看向一旁的佣人,就是这人!不能好好照顾儿子让他顺心,反而还让他看到这些烦心事,“是谁让你把大少爷推来的?”
“妈,是我自己要找下来。”梁泽凯抬头纠正她的话,明明他坐着矮了一大截,却让梁母无端的觉得哪里心虚。不对阿,这女人就是个冒牌货,自己也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不受骗上当,怎么会有错呢。
梁泽凯越过梁母,用下巴指着舒颖,“这是怎么了?”
舒颖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阵欢喜,梁泽凯真的来了!可是……她的目光又黯淡下去,这是他的母亲,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么?
梁泽凯从背后望去,只见舒颖单薄的肩膀微微向前弯曲,突出了那两片瘦削的蝴蝶谷,身体歪斜在一边,仿佛受尽折磨不能支撑,而回过头来那一双盈盈求助的眼睛,看得梁泽凯只觉得一股怒火燃起,“地上凉,你们都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些人胆敢以下犯上,还不扶大少奶奶起来!”
那几个压着舒颖的佣人被盯着,心里直打鼓,就算是太太在一旁站着,也只能忙不迭地将舒颖扶起来。
“是我让她跪的。”梁母抿着嘴唇,哽着脖子讪讪道。
自己刚才的话就像没说似的,她觉得脸上像被扇了一耳光,正在火辣辣地疼。
梁泽凯没有马上回话,一直等那几只碍眼的手让舒颖站起来,才皱着眉道,“她是什么地方让妈生了这么大的气?”
说到这个,梁母想到正事,立马来劲,“正好你来了,妈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你不知道,他们杭家怎么这么坏,这么用心险恶,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杭采薇,而是她妹妹杭佑宁!那杭采薇和不知道什么野男人跑到国外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杭家就让杭采薇的妹妹假扮她,嫁进我们家,他们知道你几年没见过杭采薇,竟然打起了这样偷梁换柱的主意,恐怕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他们还在笑呢。还好被我发现的早,你说说,这该怎么办?要我说,是不是把她直接给退回去。”
梁母激动地说了半天,不见儿子有什么反应,不由停下来望他,却听梁泽凯平淡道,“妈,我都知道。”
什么?梁母怀疑自己听错了,“泽凯,你说什么?”
“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嫁给我的人是杭佑宁,不是她姐姐。要是妈是为了这个原因,完全不必惩罚她。”
梁母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摸不清头脑,“泽凯,你怕是没有听清楚吧。”她指着舒颖道,“她根本就不是和你订婚的未婚妻,你明白吗?她根本不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女人!”
梁泽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舒颖,她呆呆地站着,眼中闪过不敢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