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忘了根本。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错。
幸好,终究是悬崖勒马,回归了正途。
谢长晏想到这里,转头看向悬挂在床头的那幅《齐物论》,将上面那句“喜怒哀乐,虑叹变慹,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默念了几遍。这幅字简直写的就是之前为情所困的她,句句戳心。
便在这时,婢女捧着匣子进来道:“姑娘,宫中送来了新衣,请姑娘试穿。”
谢长晏上前一看,又是一套红衣,不过比上次那件朴素了许多,并无绣花,配饰也十分简单,仅是一支竹簪。
看来陛下这是要她将崇俭之风贯彻到底了。
也好。她捏着手中的核雕桂冠,对明日的寿宴忽然充满了期待。
第二日,晴空万里无云。
谢长晏一早便起来穿戴整齐,走到院中时,车夫套好了马车,孟不离也已抵达,左肩上竟蹲着那只黄狸,令她很是震惊。
“孟君这是……收养它了?”
孟不离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否错觉,谢长晏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幽怨之色。来不及细想,郑氏也已整装完毕,过来挽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车夫驾动车舆,孟不离骑着马跟在一旁护卫,黄狸也不跑,依旧牢牢地蹲在他肩膀上。
谢长晏隔着车帘看到他浑身僵硬的模样,不由得莞尔。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车身重重一震,紧跟着,整个车厢倾斜,郑氏坐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
与此同时,孟不离从马上跳了起来,飞过来一把抓住车辕,将门扯开:“没……”
他看到车中的画面后,声音立停,松了口气,收起脸上的紧张之色,搀扶郑氏下车。
谢长晏揉了揉被郑氏撞到的肩膀,下车查看。之前拼装青铜战车,对各部件已了如指掌,因此她俯身一看,便知道是马车右边的伏兔崩裂了。
伏兔用于勾连车底和车轴,它一碎,车厢立斜。
车夫懊恼道:“怎么会这样?我昨夜里明明检查过的!夫人,姑娘,你们看我是现在回去取家伙修,还是再找辆马车?”
谢长晏见时间尚早,且离知止居也不远,便选了第一种。
孟不离协同车夫将车厢重新稳正,让她和郑氏回车上坐着等,然后守在了外头。
日上三竿,街上行人陆续多了起来,一些小贩推着货车沿街叫卖,除了自家货物外,还有茱萸草帽和孔明灯。
谢长晏看得好奇,便让孟不离去买了一盏来。
灯做得还算精致,纸面上绘着十九只燕子,寓意着燕王的十九岁寿诞。除了她还有好多人买,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谢长晏看在眼里,不禁为燕王感到高兴。他虽亲政才两年,但在民间风评极好,很受百姓爱戴。只可惜天子屠刀将落,届时王权与世家间必有一番争斗,不知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地连累了这些平民百姓……
谢长晏正想到这里,抚摸灯面的手指突然一停。
她的目光闪动了几下,再次伸手招呼孟不离上前。
孟不离肩膀上蹲着猫,一副愁眉苦脸、能不动最好不要动的模样,偏偏谢长晏不断叫他,他又不能不去,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谢长晏对他耳语了几句,孟不离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然后他弯腰走到路边,双手僵硬地将肩膀上的猫轻抱下来,放到地上。黄狸不依,“喵呜”一声又跳回他肩头,他只好站起来,重新回到车前,状似不经意地将一样东西扔进车内。
谢长晏将那样东西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端详。
郑氏好奇道:“这是什么?”
“伏兔。”谢长晏指给她看,“您看这断面。”
郑氏看了几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了?”
“若是自然崩断,应该错落断层,全有毛刺才对。这上面部分却是十分光滑。”
“你的意思是?”
“有人切了一刀,令它裂了一半。剩下一半,行车时颠簸受力,故而断裂。”
郑氏一惊:“有人故意毁车?何人如此大胆?!”
谢长晏看着伏兔悠悠一笑道:“是啊,我也想知道,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是如何发现的?”
谢长晏掀开一点帘缝,将目光投到对面街的小贩们身上:“今天是重阳节,又是陛下寿诞,沿路小贩不管本来是卖什么的,都会额外出售茱萸和孔明灯。”
郑氏凑上前一看,还真是。
“可是,有一个人,没有。”谢长晏说的是最角落里的那个小贩。旁边的小贩都在精神抖擞地拼命揽客,只有他歪靠在墙角,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而他面前的货车上,也只有一车橘子,再无别的东西。也因此,他的车前没有客人。
“此人摆明了就不想做生意,还时不时盯着这边看。所以我才想到,他可能是来监视我的。可是,他为什么监视我?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停在这里?除非,马车故障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