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晏把各种话忍了又忍,最终这么说。
公输蛙不满意:“那你最好快一点。明天,明天这个时间,不管你来不来,我都走。”
您还是自个儿飞吧。谢长晏在心中道,转身要走,想起来此的正事,只好客客气气地道:“对了,先生您这儿可有玉京的舆图?要详细点的。”
公输蛙挑了挑眉:“你没打开我的见面礼?”
谢长晏一愣。
公输蛙勃然大怒:“多少人哭着求着想要我送他们点东西,你这不识好歹的居然收了我的礼却不看?你给我还回来!马上!立刻!赶紧的……”
谢长晏在他的一连串骂声中迅速退出了帐篷,假装没提过,叫上孟不离就回家了。
公输蛙说的话非常刺耳,但她不太震惊,毕竟,谢家从一开始分析燕王会选她为后的理由时,就猜出了这是帝王用的一招虚棋。再加上来玉京后所见所闻,无论是修运河,还是干旱缺粮,以及广修学堂力推科举,都呈现出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只是,她心中有桩怀疑,未证实时已心绪不宁,一旦证实,公输蛙的这句话就会变得十分可怕。
谢长晏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祈祷,可那点侥幸,在打开公输蛙送给她的见面礼——那口半人多高的大木箱后,还是烟消云散了。
箱子里,是一整个玉京舆图的木雕沙盘。
七星大街盘踞其上,层台累榭鳞次栉比,护城河上撒了银粉,瑶林琼树涂了绿漆……若非心事重重,谢长晏真要惊呼一声巧夺天工。
然而,她的目光定在了某处,久久不动。
那是位于瑶光街尾的一座道观,名叫“紫霄”。从舆图上,正好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在它正北方,隔着两重宫墙,赫然就是“陵光殿”——燕王宫的四大殿之一,传说中已经封闭多年的一座宫殿。
谢长晏伸出手指,从紫霄观划到陵光殿,再从陵光殿划回。
四十息后,安静无声——道观的北面无门,围墙外有一条窄窄的巷子,再无别的建筑。
一百息后,门开——巷长六寸,尽头便是燕王宫的宫墙。舆图此处也没有宫门,但若现实中这里有门呢?
三十息后,车停——第一重墙到第二重墙的距离约二寸。第二重墙后,就是陵光殿的庭院。
左拐二十步,右拐有竹,地面为鹅卵石——舆图上,果然雕着一簇竹林。
直行五十步后,进入书房——院深一寸三分。
至此,舆图陈设,跟她脑海中的记忆全部吻合。
谢长晏的身子摇了摇,踉跄后退了几步,“啪嗒”跌坐在地上。
不,不,还不能就此肯定。舆图为虚,眼见为实,我要亲自去看看!我一定要亲自看看,才能确定那天孟不离带我去见风小雅的地点,不是草木居,而是陵光殿!
第37章 得见雪月(5)
心头狐疑的种子拼命挣扎着想要破壤而出,又被她死死按住。
谢长晏咬着牙,起身就要再次出发,但在双手按到门上的一刻,硬生生停住。
门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藏着陛下的千牛卫们。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们的监视中。
这一瞬间,无数段跟谢怀庸对弈打谱的记忆从脑海中飞过,他的教诲一一响起——
“等。”
“看不出对手的棋路,等;看出对手的棋路了,更要等。”
“不要着急说破,不要着急回应,不要让对方发现你已经发现了。”
“如你这般不擅谋略之人,只有等得足够久,才有一线希望赢。”
谢长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打开门,调转方向去了郑氏的住处。
晚饭后,谢长晏跟郑氏绕着湖岸赏景消食,说说笑笑间,谢长晏跳起来去够树上的积雪,结果乐极生悲,落下时没踩稳,滑了出去,整个人“扑通”一下掉进了湖里。湖面顿时裂了个大窟窿,将她整个吞了进去。
郑氏大惊失色,连忙呼救。
两侧的暗影中瞬间飞出四名红腰带护卫,纷纷跳下湖将谢长晏救起。等孟不离听闻动静赶过来时,谢长晏已被郑氏和丫鬟们抬进了卧室中。
“快去烧热水!快!晚晚,你没事吧?”紧闭的房门内,传来郑氏着急的哭泣声。
孟不离定了定神,当即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两个婢女抱着湿漉漉的衣衫鞋袜,匆匆从屋内出来,去厨房烧水。
走在后面的婢女在拐角处停了一下,没有去厨房,而是扭身去了后院。打开后门,门外拴着一匹马。
婢女从一团湿嗒嗒的衣服里抬起头,她的头发尚是湿的,在寒风中结成了冰屑,但她的眼神火热,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不是别人,正是谢长晏。
谢长晏把湿衣一扔,上马就走。
玉京的舆图在她脑中清晰罗列,她循着一条条小路,抄近道来到了“紫霄观”前。
天色已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