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族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修真世家,规矩森严,强者为尊,弱者为奴。我想要让我娘在家族里过上点好日子,就必须来云霄。”
许镜的表情出现一丝怀念和低落:“我那时想的是,我成为云霄弟子,家里也就没什么刁钻的恶仆欺负她了吧。”
浮云渐遮日,峰回路转,是道狭草木分离开。
光落到少年脸上有几分落寞。
“你这样不行的。”
裴景摇头说。
许镜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张一鸣谈这些。他就愣愣看着旁边气质潇洒清贵的少年,一字一句,开导他。
“引气入体之后,修士就多了两百年寿命,筑基一千年,结丹一万年。比起仙者,凡人一如朝生暮死的孑孓,黄土白骨,你入云霄,凡尘的事还是尽早忘记为好,不然终究是自讨苦吃。”
沉默很久。
许镜眼睛里写满震惊:“这话你真不是从哪位仙人的手札上背下来的?”
裴景:“我自己说的。”
许镜笑弯了眼:“还别说,我差点被你唬住了。”
他手指微动,声音带笑,话语有一种洞彻很多东西的通透。
“不过,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我入仙门本就不是自愿,长生也不是初心。一直以来,只想着给我娘争口气罢了。”
裴景:“怎么不继续争气了?”
许镜嘿嘿一笑:“她前些日子给我寄了封信。”
裴景:“嗯?”
许镜的声音很轻:“她说她现在过得非常好,家族以我为荣,她也因此沾了光,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人老了,操心的就越发多。告诉我,真的吃不了苦就不要去逞能,活的开心就好。”
他掰手指。
“我觉得吧,也是这个道理。”
偏头有些好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云霄内居然还有我这么不求上进的人?”
裴景微愣,偏头认认真真看着许镜。点点头。
当初云岚秘境里,咋咋呼呼被蛇追跑过来的小男孩,现在笑得像只懒散的猫。抱着他挖来的食物,有另一种餍足的感觉。
许镜道:“虽然不求上进,但也算是人之常情。大道艰难,你看这世间有多少元婴期的大佬——放眼我云霄,加上掌门、寥寥几位内峰长老,也不超过十人。能走到最后的,要么心智坚定,要么天赋出众,要么气运逆天。后两者我就不用想了,至于前者……太难了。”
太难了。一条路走到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三年五载一指间,百年千年万年,沧海桑田,红颜枯骨,为什么那么多人修无情道?
因这生死离别太无常。
“你不觉得很恐怖吗?最后天地只剩自己一个人,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还不如死在最开心的时候呢。”
他终于擦干净一根紫笋,咬一口,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裴景想了很久,抿了抿唇,没说话。
许镜和他接触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从出生起,他遇到的都是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对于许镜来说遥不可及的筑基或者结丹,他们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年纪就完成了。
于是每个人满载荣耀出生,相应的从小被赋予责任。
只是现在还年少,他们可以在人间停留嬉闹。
许镜可能也是说了太多,有点伤感,紫笋的清甜都不能堵住他的嘴,他怅惘地看着前路,说:“芸芸众生啊,我不过是其中的一员而已。”
芸芸众生。
七情六欲。
裴景想起了有一年经天院的秋天。午后金色的阳光铺陈一地。
那是前辈讲解过顿悟与七情六欲后的一次课间。
他们几个人在书院角落里,离其他人很远。毕竟他们那里经常稍有不合,就是一顿干架,把书院闹得鸡犬不宁,早已经被师祖化为危险区域。
每个人都在干各自的事。
凤衿趴在桌子上逗鸟玩,凤族的神兽叽叽叽叫唤个不停。
悟生安安分分用手摸索盲读经文。
寂无端阴测测,不知在捣鼓什么法术。
而虞青莲在窗边伸手,指尖掠过千丝万缕的光,接住一片从天而落的枫叶,对着铃铛的光面,小心地别在自己发上。
闲的无聊。
裴景去骚扰前面的陈虚:“断情绝爱这事,你怎么看?”
陈虚凶巴巴转头,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问点正经的!”
裴景道:“好的,正经点,你喜欢怎样的人?”
陈虚:“……”
气急败坏后陈虚诡异地脸红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事有点羞耻,但当时少年,他还真就被裴景忽悠出来了。
“要求也不多。就温柔一点,又不软弱,娇纵一点,又不暴躁,修为要在天榜上留名,但不可以超过我,性情坚韧,但也得需要我。然后,不要长得太过好看。”
裴景偏头:“小胖子,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