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主义者,对妈妈的管束近乎变态。那时我只是对矛盾的根源略有耳闻,还未有深刻体会。我初三,弟弟初一,都到了非常尊重和理解父母的年龄。爸爸恋子,是必定要带着儿子的,而妈妈很可怜我没有人疼,就带着我开始了单亲家庭的生活。
离婚次年,爸爸就远赴外省做生意去了,我们的团聚就少之又少,以致于现在,逢年过节都只有我们母女俩相依着度过。
小时候,总是妈妈煮好浆糊,我们三个趴在地上一丝不苟地把它匀到对联的背面,兴冲冲地贴到自己的房门上,从不够高要踩着小凳子,到踮起脚尖,一年又一年。他们离婚后,当惯家庭主妇的妈妈成了上班族,而且是全年无休的服务业,煮浆糊的工作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取出小锅,在里面倒入少量自来水,打火,叉着腰等上一会儿。趁着水还凉,就往里头抓面粉,一边抓,一边用筷子顺时针慢慢搅动,让面粉充分溶解在凉水里。把火调小,随着水温逐渐上升,水里的面粉全部溶解到水里。
是雪白的颜色,我满意地笑了,筷子依然耐性地划着圈圈,溶解的面粉随着水分蒸发,变得粘稠起来。
咕噜咕噜,很快开始冒起小泡泡来,浆糊基本成型,用筷子挑起来,能拉起漂亮而脆弱的白丝。
我不喜欢做太浓稠的浆糊,稍微留点水汽,就像婴儿的米糊,对舌头还能有些挑逗。
浆糊做好了,我就开始自己给房子“穿红衣”,这些对联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要掉红色和金粉,我打开家门,搬出椅子,踮着脚尖贴横联。最困难的横联,我一般第一时间就会贴上。
八层步梯,一梯四户,门口倒是宽敞,四方空地,两家对门,两家并排。我家是并排中的左边,就在此时,右边家庭的门也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男青年,下巴有些长,笑容总是暧昧不清。这是邻居田家唯一的儿子田子平,跟我同龄,中考成绩甚至比我要好,可惜家里太宠,高中时沉迷游戏,高考砸了,没考上本科。可幸是后来迷途知返,考了专升本,成了一名私立小学的数学老师。
“新年好,叶映。”他微笑地冲我点头。
老师都喜欢指名道姓啊,我心想,也笑:“新春快乐,阿平。”
“你这外套,真有品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我夸一番,是受“称赞教育”影响太深了,“这头发是很流行的焦糖色吧?很衬你的肤色。”
他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总有一股油腻味。
我难不成对他成见太深了?从小到大,我俩都不熟,他也没有什么招惹我的地方,我怎么不久待见他了呢?
这是连我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事。
“毕竟是做这一行的。”我裹了裹我的豆沙色羊绒大衣。这大衣少说也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在这一行里每天都是争奇斗艳的美眉们,我也不是底层小妹妹了,总得穿点像样的。
别的我没啥追求,衣服可不能马虎了事。
“你真是一年比一年漂亮。”他说这话时,有些害羞,只管蹲在地上低头贴“门口土地财神”,贴得妥妥贴贴,一丝不苟。
“呵呵,你也一年比一年帅。”我一点都不走心地回敬道。
“你今年没带男朋友过来拜年吗?”他问。
什么逻辑?就算带男朋友,也不是这大年三十吧?他究竟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男朋友。”我得继续圆谎,万一有男朋友的事传到妈妈耳里就不好了,何况,我现在也算是没有男朋友吧?
“这么巧,我也没女朋友。”他冲我尴尬一笑。
是故作尴尬的一笑。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要找同病相怜者,还是……
就在此时,妈妈就真的提着一只鸡咚咚咚地跑上了楼,见我和田子平“聊得火热”,笑容绽得大大的:“哎呀,你们在贴门神啦!子平,你妈妈可好吗?”
“你叫我呢?”子平妈甜甜姨从门缝里探出圆脸。
她难不成一直在那里听着我和田子平的对话?
“可不是,你这头发烫得不错啊!”妈妈嗓门大,对待邻居一向态度友好。
“是嘛。”甜甜姨自豪地拨了拨头上的卷发,数落我说,“映映你就不对了,自己打扮得那么美,咋没有带妈妈也去收拾收拾。”
“哎呀,我老啦。”妈妈赶紧往家里躲,“有空收拾自己不如收拾收拾家里。”
妈妈可是爱美的,看她那少女一般的身材就知道了,走出去谁不赞呢?虽然身上是没花钱折腾,但身板儿在那里,就压得住穿金带银的,偏偏甜甜姨看咱家境寒酸,就爱酸我们。
我本来一向很佛系,今儿也有些不爽了,顺势说:“我妈就是这样,市刽,可比不上甜甜姨,心宽体胖,走路都像萨摩耶那样富态。”
“萨摩耶是啥?”甜甜姨眨眨眼问她儿子。
“啊,这个你别管了,我贴好了,咱进屋吧。”田子平嗅出我的□□味,连忙把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