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下来。语林的小公寓夏静姝去过多次,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留宿。本该是轻车熟路,无奈今日堵车,即使抄近道也还是无济于事。自认耐性不错的她,几乎要被一路的走走停停逼疯。
终于到了,夏静姝好似打了场胜仗般精疲力竭,叹气道:“总算是‘突出重围’了。”
语林自窗外收回目光,柔声笑道:“累了吧,好在已经到家,马上就可以歇息了。”
夏静姝打了个哈欠,瓮声说:“约会的地方弄清楚了么,需不需要我送,你这个路痴别一会儿把自己丢了。”
语林笑:“我是打车去,至多会迟到,怎么可能丢呢?”
夏静姝点点头:“那你赶紧去吧,时候可不早了。”
语林一看时间,忙“嗯”了一声,道:“那溪语就交给你了。”
张溪语已经靠在座椅上盹着了,语林轻手轻脚地下车,唯恐惊动她。
夜晚气温骤降,从暖和的车上一下来,只觉寒意入骨,语林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一部空车恰巧驶过来,她朝夏静姝挥挥手,便几步跑了过去。
时间只剩三十分钟,她默默祈祷不要遇上交通拥堵,可惜事与愿违,待终于到达饭店,已经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半小时。一路打了几次电话,均是关机状态,一下车,她脚不停步地往里冲。大堂里的众人见一名女子横冲直撞地进来,纷纷投以目光。
语林站在当地,有些发窘,她好像太心急了。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侍应生含笑走过来,殷勤问候,语林定了定神,微笑着说明来意。
乘电梯上到最高层,走过深远的长廊,尽头的一间房间敞着门,明亮的灯光射出来,照得门前一片雪白。门口有一人等候,见她来了,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是唐小姐吧,我们总监等候多时了,请进。”
语林下意识地走进去,是一间空房间,陈设着简单的桌椅,四下一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落地穿衣镜,化妆台,随处可见的工具包,她弯唇一笑,心中泛起一片甜蜜。
此时的沈清臣,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她的到来。空旷的宴会厅灯光俱灭,万家灯火从整面的落地窗照进来,飘渺如梦境。他久久地立在灯火阑珊的一角,等待着......
等待什么呢?许是等的时间太久,他思绪有些模糊,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实,可心里却是无比清楚的,自己一定要等下去,这一次的她,必定会来。
夜,极静,静得人心里发慌,北风呼啸而过,夹裹着雪霰子打在玻璃上,飒飒作响,他凝神细听,唯恐自己胡思乱想。
他不惯一人独处的,从来都是爱热闹的性子。年少意气,呼朋唤友,飞扬肆意,纵情享受着年轻的任性与美好。是从何时起的呢,又仿佛是一夜之间,学会了筹谋,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大概这便是所谓成长的代价。
☆、8
十七岁时的自己,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又或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都是书上读来的句子,十年过去,再回想起来竟像是前生的事了。
他是太忙了,自上了大学,忙于学业,忙于事业,忙得不知何年何月,忙得忘记了一切的爱恨情仇。到今日,站在这城市的高处,没有想象中‘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倒是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的萧索。尤其在这无星无月的雪夜,迷离的灯火之下,越显形单影只,不胜凄凉。
骤然灯光大亮,照得他无处可逃,心中涌起一阵喜悦,是她来了。
他收回不听使唤,四处游离的思绪,蓦然转身。
语林的心直到此刻才安静下来,她冲他微微一笑,一步步向他走去,步子很慢,她还不太适应礼服和尖细高跟的‘水晶鞋’,脚下铺着厚厚的地毯,绵软无声,更令她如同走在云端。
淡烟紫色长裙,收腰裹胸的设计,裙摆是重重叠叠的轻纱,丝绸柔软飘逸,直拖到地上。她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身姿绰约,宛若轻云出岫。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走近,绾起的长发,妆容精致,乌发朱唇,白璧无瑕,不可逼视。他从未见过,介于女孩儿与女人之间的她,心漏掉了一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们前生就已相识,今日只当是久别重逢。
她在他凝视的目光下微红了脸,低了头嗫嚅道:“是不是很奇怪?”她极少这样盛装打扮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沈清臣一怔,恍然一笑,双手抚上她如冰似玉的肩头,拥入怀中,附耳轻叹:“怎么会,美极了,令人爱不释手。”
他从未用这样暧昧的口吻,语林只觉耳根发烧。
他觉察到她的羞窘,微笑着松了手,牵着她的手腕来到桌旁,将她安置在座上。
灯光全暗,只剩他们头顶的光源,清亮柔和。语林静静端坐,说不出话来,只是微笑凝望着他。
“喜欢吗?”他坐在她对面,隔着烛光问她